陈平湖有些心不在焉，略一拱了拱手，便携华阳公主去了，竟然没说什么。

华阳公主忿忿道：“这姓宋的登徒子真是好大胆子，大人断然不能轻饶了！”

陈平湖嘴角扯出一个凉笑，“在满朝文武眼中，我不就是权臣吗？”

华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站定看向陈平湖，“夫君此话，妾身就当从未听过。”

陈平湖握住她的手，笑道：“李朝盛世江山，太平昌荣。我陈平湖能有如今，是仰仗圣上隆恩，不过圣上的是妙手落子、锦上添花罢了。公主怕甚？”

他这话说的圆满恭敬，但语气之中却有几分淡淡的讥讽之意。

华阳公主却只听到了恭敬，她心中稍安，将额头轻轻抵在陈平湖胸膛，柔声道：“妾身只愿与夫君共享盛世荣华。”

陈平湖没有说话，伸手搂住她的肩，他的目光掠过头顶的琉璃飞檐飘向更远的天际，有些苍凉。

姜冬被潘夫人带进了宫廷内院，一路雕梁画栋，眼花撩乱。她也是去过故宫的人，比较下来，此处宫苑之富丽堂皇，比之故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入一扇月洞石门，忽然浓香扑鼻，满眼所见皆是腊梅。薄雾之中，有宫娥手拎竹篮在那树下折梅花枝，花影绰约、人影婀娜。姜冬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老版《西游记》电视中的蟠桃园。

潘夫人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素喜腊梅，所以有了这一处梅园。过了梅园就是皇宫的寝宫。先随我去给皇后请安吧。”

姜冬点点头，“王母娘娘果然性情高雅。”

潘夫人伸手点了点她额头，笑骂道：“什么王母娘娘！那是皇后！你这丫头吓傻了！”

姜冬回过神，讪讪一笑，低声道：“潘姐姐，我有点怕。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犯怵。”

潘夫人笑道：“有我呢，你老实站着就好。皇后为了皇家颜面，定要装上一装，训你几句。不过你听着就好了，横竖有我来与她分说。”

姜冬心里稍安，感激道：“姐姐大恩。”

潘夫人将她带到皇后寝宫前，姜冬仰头见那宫门宽大匾额上写着“来仪宫”三字，铁钩银划，气势磅礴。立等一会，宫人通报了里头，便有宫娥请潘夫人和姜冬进去。又入了两进大院，才到皇后寝殿。

宫娥在前引路，入得大殿，但见殿内琉璃地板，光滑如镜，一个巨大的倒流香烟炉立在正堂中间，炉里香烟袅袅，沉香细细。姜冬更觉得这像九霄云殿地上的云，嗯，这皇后娘娘与王母娘娘很有共通点的。

潘夫人在内厅珠帘外停步，对里面恭声道：“潘姚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珠帘内看不清楚，大约可以看见里面正榻上坐着一人，头佩凤冠，身披华服，应该就是皇后娘娘。

姜冬不敢细看，连忙低下头学着潘夫人道：“民女姜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珠帘内一个声音道：“都别杵在外面了，进来吧。”声音轻缓柔弱，但是很有质感和力度，一听就是大佬的语气。

姜冬随着潘夫人进了珠帘内室，随即闻到一股梅花的冷香，她垂头不敢直视皇后。听皇后在上头叹道：“梅花虽香，却该摆在外面冷着，一入内室摆个半刻钟，那香味就俗不可耐了！”

姜冬眨了眨眼睛，心想怪不得那华阳公主的心思九曲十八弯，原来都是跟皇后娘娘学的，说话拐来拐去。说什么梅花香不香，不就是借此暗讽她姜冬与这太安城富贵窟格格不入吗？

她谨遵潘夫人的话，不敢反驳，又觉得不够温顺，还厚颜无耻添了一句：“梅花傲骨，喜凌寒怒放，一向不甘在暖室中被人供养。皇后娘娘的教诲，民女也觉得很是呢。”

皇后娘娘闻言似乎是请轻哂了一下，声音轻微，几不可闻，“江氏，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