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两位还没发话,姜冬就听旁边有幸看到第一手资料的公主殿下道:“夫君诗中的‘虎观氤氲云半遮,龙池呜咽水全斜’,真是好句!”
皇后闻言微笑道:“华阳说的不错,‘起草谁为谏猎章,抽毫并和阳春曲’之句也极佳。”
皇帝捻须道:“陈卿之诗辞藻华丽,宋爱卿之诗则颇有古风,‘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夸赴宫中宴,走马去如云’何等意趣盎然,古朴风雅。朕以为两卿之作,难分高下。传下去众卿同赏。”
内侍官忙将陈平湖和宋修臣的诗抄录下来,分发给在座庙堂群臣。姜冬之前觉得没什么意思,皇上皇后读的几句诗她根本听不明白,不过现在看群臣的表情,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虽然人人拿着诗看,摇头晃脑的做鉴赏状,但那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油子脸上,却若有若无地透着那么一丝丝的了然。
了然什么?姜冬想不明白。她又回头看了宋修臣一眼,他依旧悠哉游哉地喝着小酒,享受着身侧宫娥的服侍,浑然不将那些官员们的表情放在眼里。
姜冬不明白,可他宋修臣却是心知肚明。皇帝如此褒赞,不过是想让他与陈平湖分庭抗礼。帝王心术,权衡之道罢了。
却听潘夫人笑道:“陈大人之诗辞藻华丽,气象万千。宋大人之诗古朴风雅,有魏晋风流。确然是难分高下,不过我私下瞧着,华阳公主心中却有断论了。”
这话明显打趣华阳公主,果然公主听了脸色微红,对潘夫人笑道:“三嫂莫要打趣,华阳学识浅薄,实不能判定高下。”
潘夫人挑了挑眉,“公主适才点评陈大人诗中妙句,若说学识浅薄,可是过谦了。素闻华阳公主有咏絮之才,一向是京城闺阁的美谈。不如也做成一首七言律,必也是好诗。人言抛砖引玉,如今陈大人已抛璞玉在前,若能再引得公主的美玉其后,岂非佳话?”
一席话说下来,连暗自观战的姜冬都啧啧称奇,这潘夫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人家说抛砖引玉,这姐姐却道是抛璞玉引美玉,如此巧言,公主怎么着也推托不了了吧。
华阳公主果然无话可说。上头的太后娘娘似乎很有兴致,她乐呵呵道:“华阳素有才名,如今便以‘新年’为意,赋诗一首。”
姜冬见这太后娘娘脸上有得意之色,似乎很想让华阳公主露一手博得满堂喝彩,看来是个炫孙女狂魔。
华阳公主讪然微笑,只好领命题诗,她的思路不如陈平湖和宋修臣那么敏捷,斟酌了许久,涂涂抹抹,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才写出两句。
姜冬虽然离得近,却因角度的问题,看不清华阳公主写的是什么。不过见华阳公主额上冒出了细汗,写得十分艰难。不知道她这咏絮之才是不是花钱买诗得来的,徒有虚名。
这样的勾当姜冬清楚的很。古代纨绔子弟附庸风雅,做那花银子买诗的勾当并不少见。她在繁花楼为了包装沁芬,也与宋修臣狼狈为奸合作过,她出酬金,宋修臣出闺怨诗,对外传是沁芬所写。
当时惹了很多才子慕名而来,就为了见一见写出那般旖旎凄楚诗文的沁芬姑娘是何等美人。
其实那时姜冬也有点担心玩得太过火被人发现,可后来一想,真正写诗的虽然不是女人,但也是美人。于是心里那一点罕见的良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正在出神,忽然听有一人道:“蓝玉听说江小夫人也熟读诗文,不如也来作诗一首。”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姜冬猛然回过神,循声望去,就看见斜对面的蓝玉郡主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上头的皇后娘娘就笑道:“是了,江氏你也作诗一首,想来陈平湖身边的女子,于诗文之上都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