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狠狠扭了几下:“我死不死的无所谓,我会让你的那位情郎死在你前头。”
秀云呆滞片刻,厉声道:“姑娘好厉害的手腕!”
“是么?比起华阳公主,似乎不值一提。”
秀云嗤笑了一声,“姑娘若真有本事,何必纠缠我一个小小的婢女。您该去找华阳公主报仇啊。不过这个仇只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了吧?华阳公主如今掌管着陈大人的内宅,下人奴仆的身契都在她的手上。公主想要将夏夏的身契改成死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到时候姑娘就算是告到大内也没人会替你做主,且不说华阳公主是天家女儿,就算普通人家打死了一个死契婢女,也是常事。”
姜冬面无表情,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了。”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道:“你好好等着。”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秀云浑身发抖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姜冬回到自己厢房,关了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案前的笔墨纸砚,都是夏夏摆正好的。月洞窗下的吊兰,也是夏夏常常浇水。
如今,老坑洮砚中的墨汁凝固,吊兰的叶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枯黄。静止与枯败,仿佛都在彰示那个女孩生命的枯竭。
在夏夏死的那一刻,姜冬被巨大的恐惧和慌张笼罩,实则并无多少悲戚。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夏夏在屋内残留的记忆,她感到一种刻骨而深切的悲伤。
她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微微弯了腰。
黑夜来临,黑暗填充了屋内每个角落。彩云和林方凌都在外面企图劝慰姜冬,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就静静待在屋内,静静地回想过往。
假如夏夏是突遭横祸而死,她会伤心难过,但不会无法原谅自己。可事实上,夏夏是因她而死的,是她给这个年轻的生命,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有一个人推门而入。他推门的力道好像并不大,却轻轻巧巧撞落了门内落的栓。
宋修臣走了进来,拎着一壶温热的桂子酒。
他知道她不需要任何劝慰,她只需要一壶酒。姜冬捧起哪壶桂子酒,泪水悄无声息落在酒水中。
宋修臣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我十三岁的时候,师父送给我一个女孩。她长得只能算是清秀,但是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说话时柔声细语,腼腆羞涩。那时候我还不懂男女之事,只是一个少年单纯的很喜欢一个女孩。”
他喝了一口酒,目光幽远:“可就只是因为我的喜欢,葬送了她的性命。师父说她是从山腰上失足摔下的,可我知道不是。是师父不想让她活。当我看见她血肉模糊的身体时,呕吐不止,恨不得剥下自己的身份,一死了之。可我还是没能死掉,我只能懦弱地在黑夜流泪,思念我的娘亲。我知道师父的意思,所以后来,面对他送给我的许许多多女子,我要了她们的身子,却从不敢动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