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对不起

“我说……唔……”华阳忽然捂住脖子，嗓中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

姜冬上前攥住她的衣领子，一字一句厉声道：“别装神弄鬼！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分明正统，却埋没乡野？”

华阳公主憋红了脸，不断作呕，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宋修臣忽然拉住姜冬的手，“走！”

姜冬被他拉起往外走了十几步，她甩着手叫道：“宋修臣，你先等下，我要听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修臣停住脚步，巷子两边的墙头上忽然齐刷刷出现很多弓弩手，姜冬被吓了一跳，顿时六神无主。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后面道：“宋卿留步。”

姜冬转过头，看见一袭明黄衣袍从自家那小院中推门而出，是皇上。

她有些腿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出现在这里。老皇帝由一名紫衣蟒袍的老宦官搀扶出门，皇帝嫌恶地朝门槛上瘫坐着的华阳身上踢了一脚，“滚！”

华阳嗓子里的堵塞感觉消失，她疯了似的笑了几声，“原来，父皇在里面。为什么不告诉华阳，女儿好进去给您问安啊？父皇，女儿被害得好惨啊！”

皇上冷声道：“你这孽障，再不滚，朕看你也不必苟活于世了。”

华阳愣了片刻，忽然跪地磕头不止：“女儿知错了，女儿这就滚，这就滚，还请父皇顾念舐犊之情，对女儿开恩……开恩……”

姜冬眼睁睁看着华阳爬下了院门台阶，口中念念有词，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她不由骇然，这个前几天还风光无限的天子女儿，如今居然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消失在太安城的富贵风流之中。

而做为她父亲的皇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病容上写满了厌倦。

皇帝的目光朝她射来，姜冬下意识垂下头。就算眼前的皇帝已经行将就木，但毕竟还是一代枭雄。姜冬在他面前，如羊羔之于虎豹，毫无气焰可谈。

皇帝沉声道：“抬起头来。”

宋修臣握紧了姜冬的手，“皇上，江氏……”

“朕让她抬起头，宋爱卿，你逾矩了。”

姜冬听皇帝的语气陡然严厉，她心中害怕，情不自禁抬起头与老皇帝对视。

一个小官宦举着明亮的琉璃宫灯小跑到姜冬的身侧，高举宫灯照亮姜冬的面容。

昏暗的巷弄中，灯火聚在姜冬的脸上，老皇帝凝视她的脸，他神情晦暗，目光穿过经年的雨雪风霜，到了那年的镇国公府前。

那年，他还是周朝的镇国公。那年，他没有得到那个叫姜嫱的舞女，闵国公送来另一个舞女作为补偿。

那是个飘雪的夜晚，他至今记得那个叫姜娆的女子站在镇国公府前，她拎着一盏灯，穿着素色的斗篷，眸中却流溢着不符合装束的清艳妩媚。

她和姜嫱一样，同样绝色，同样风华。可他就是看不见，那时的他只是纠结于她的名字，是娆不是嫱。他把她当成是皇帝对他的羞辱，他十倍地羞辱那女子。

他将她收为侍妾，却将她视为娼妓。他万万没想到，在后来无数个对她残忍泄愤的日子里，她表现出不同于她妩媚容颜的坚韧与傲气，竟然会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后来，她难产而死，他举兵反叛。黄袍加身，可他再也得不到她，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想念那双倔强的眼眸，想得发疯。

老皇帝两行浊泪从眼中滑落，他望着姜冬，声音颤抖，“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