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朔失笑，手继续给她『揉』捏后颈，手拿奏章道：“你兄长上折子，求朕给他嘉武公主赐婚。”

之前在西州时，兴安侯与封朔联姻不成，为了稳住兴安侯，封朔认了杨筝为义妹，如今他登基，杨筝也得了嘉武公主的封号，封地淮义郡，于天大定后手中依然掌兵五千，算是大宣国以来，手中唯位掌兵权的公主。

姜言意想起她去年回京时楚承茂在玉坊的失态，对他要求娶杨筝也不觉奇怪，问：“陛作何打算？”

封朔道：“成人之也得先问问嘉武公主的意愿。”

姜言意把脑袋搁在他膝头，为他『揉』捏自己后颈的力道舒服得眯起眼道：“那我去探探嘉武公主的口风。”

封朔点头表示赞许。

***

对于楚承茂的终大事，姜言意还是上心的，几日后她邀杨筝宫。

几天的烈日来，先前那场暴雨带来的凉气瞬间又没了，杨筝吃完碗冰镇的玫瑰冰粉小汤圆，直呼过瘾，笑道：“我前几天听说皇后楼新出了冰镇冷饮，好喝得紧，去了好几次，都没吃上，今日在娘娘宫里，可算是饱了回口福。”

“皇后楼？”姜言意有些疑『惑』，她做出这玫瑰冰粉小汤圆后，想有钱不赚王八蛋，当即就把方子给薛氏了，让她在如意楼也卖玫瑰汤圆，能在夏日招徕不少食客，怎地突然冒出来皇后楼？

杨筝解释道：“就是您在京城的那座如意楼，坊间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如意楼是您的，陛您能终成眷属，就是当年在如意楼吃了几回菜，觉楼里的菜品惊为天人，这才您相识了。现在民间都管如意楼叫皇后楼，不少人都慕名前去。”

姜言意没料到如意楼还被人杜撰了这段故事，哭笑不得之余，想起正事，拐弯抹角问了句：“兴安侯体可还康健？”

杨筝道：“太医院的太医常去给父亲诊脉，已然好多了。”

姜言意笑道：“听闻近日前去侯府说亲的媒人都快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烂了，公主侯爷可有中意的人选？”

杨筝爽朗笑：“父亲子骨不好，膝又只有我女儿，我还想在父亲边多留两年。”

言外之意是没有中意的。

姜言意叹了口气道：“你是爽利的『性』子，本宫也就同你实话说了吧，金吾将军奏请陛赐婚与你，他虽是本宫兄长，但婚姻大事，岂非己之愿，你这边若有意，陛那边才会首肯。今日邀公主宫，也是想问问公主对金吾将军的意思。”

金吴将军是正二品的武官，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位置来的，可以说楚承茂是历朝历代第人。

封朔会把他提拔到这位置来，部分原也是楚昌平给楚承茂让了路，门不能出两名手握重兵的武将。楚昌平追随封朔居功甚伟，按他攒的军功已可以封国公，但楚昌平私底推拒了恩典，封朔这才只封他为靖安侯，也算是避免了树大招风。

杨筝听到姜言意的话，微微怔，不知想到了什，沉默了会儿才道：“多谢娘娘陛体恤，杨筝愿做楚家『妇』。”

听到这答案，姜言意松了口气，她还怕杨筝这姑娘好马不吃回头草。

要说楚承茂那家伙，大『毛』病没有，小『毛』病确实是堆，死要面子活受罪，嘴巴又毒，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说他活该吧，但姜言意没出阁那会儿，看楚承茂每天为公事烦扰，还挤出时间想方设法寻些稀奇玩意送去给杨筝，每次被杨筝退回来，他沮丧又强装无事的样子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大犬，瞧也怪可怜的。

***

杨筝辞别姜言意出宫时，正赶上朝。

乌金巷是楚家的马车回府必经之路，马夫赶马车路过时，斜刺里突然窜出名小厮拦住了去路，马夫紧拉缰绳斥骂：“做什的，楚将军的马车也敢拦？”

小厮不为所道：“我家主子姓杨，请楚将军上茶楼叙。”

楚承茂原本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赫然掀了眼皮。

坐在他对面的楚言归手持卷书，倚窗而靠，青『色』的朝服让他面容多了几分斯文俊秀。他入了翰林院，担任从六品的修撰职，看似只负责编修史书，没什实权，但放在往年，这是新科状元入朝后才能担任的职位。

官场上有句老话“非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才思敏捷，只不过学识尚浅，借修撰史书在翰林院呆上两年，既能磨砺他自己积攒学识，也不会让楚家太过招人眼，将来是有望入内阁。

听见车外小厮的话，楚言归抬起头就瞧见楚承茂的失态，心中了然，笑道：“二哥去吧。”

楚承茂打起车帘就往外走，半子都探出去了又回头嘱咐楚言归：“那你路上当心。”

扭头再交代赶车的车夫：“把车赶稳点，车时记得扶五弟把。”

车夫连连应是。

楚言归的腿伤这几年寻了不少名医看诊，针灸艾熏也从没间断过，如今走路时已同常人无异，但负重物还是钝痛，阴雨天或寒天也痛得厉害。

楚承茂车后，他目光又落到了手中书卷上，为久病不见日光，他肤『色』比起常人总是白皙几分，隐隐透股羸弱感，半垂的眸子，黑灼得幽深，似乎藏了几分不可窥探的邪气。

不知从何时养成的习惯，他看书时另只手总喜欢捻那串楠木佛珠。

这天定了，他要走的路却还远。

***

楚承茂走茶楼的包间，看到坐在窗边的杨筝时，神情都还阵恍惚，喉咙有些干，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找我何事？”

嘴角被咬破的那道口子，又在隐隐作痛。

杨筝轻嗤声，太阳光从窗口斜照来，她额间的玛瑙眉心坠折『射』出耀眼的光泽。她整人往圈椅上靠，眼底是嘲弄：“你楚大将军也就这点本事了，你以为你求陛赐婚，我就会嫁你？”

楚承茂意识用舌尖抵了抵唇角的伤口，抬头看杨筝道：“我总得试试，杨筝，我别无他法了。”

这年多里，他能想到的讨好她的法子他都用过了，可她如今心冷如刀，他又能如何？

杨筝同他对视，恶劣道：“娘娘理，要我这边表态了陛才会同意赐婚，我拒绝了。”

楚承茂有些狼狈别过头去，好会儿才转过头来，双眼红得厉害，“公主唤末将过来，若只是为了告知末将此事，大可不必。末将还有事，告辞。”

楚承茂起就往外走，出门时撞得前来送茶的店小二趔趄也不曾停步。

杨筝边的小丫鬟见状，有些忐忑道：“公主，咱们这次会不会太过火了，楚将军眼睛红成那般……”

杨筝却道：“楚家的家风好，我都这激他了，他还是半点不曾逾越，这『性』子怎点都不野？”

小丫鬟目瞪口呆，终于白事实，她家公主喜欢野的，难怪上次见完楚将军回来嘴肿成那般……

且说楚承茂离茶楼后，哪儿也没去，直接找了家酒肆买醉。

宫里赐婚的圣旨来了，却找不人接旨，急得楚家的家丁们四处寻楚承茂也没找。

反倒是楚承茂喝得醉醺醺的，酒壮怂人胆，再也没有清醒时三纲五常的束缚，偷『摸』把杨筝的马车给劫了路往城郊。

杨筝好歹也是自幼习武，结果三两招就被楚承茂堵住嘴绑了。

这喝醉酒了脸匪气的家伙跟平日里那克己守礼的金吾将军判若两人，把杨筝都给看蒙了。

到了城郊片长满苇草的湖泊后，他把杨筝抱马车，脱自己的外袍铺在块大石头上。

杨筝看到他突然宽衣解带傻眼了，还说这厮难不成是要酒后禽兽？

结果楚承茂只是抱她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跟她起看阳湖的日落。

晚风吹拂苇草，霞光洒落在远处的湖面、近处的荻花上，湖面波光粼粼，苇草丛里亦是风起涟漪。

楚承茂程不言，只在夕阳最后缕余晖也消失在天地间时，才哑然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杨筝以为他酒醒了，试图用力挣段绑她手腕的布带，“你给我解。”

楚承茂打了酒嗝，盯她看了会儿，有些迟钝摇头，固执道：“不放。”

醉酒后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难过，用力抱紧杨筝，像是幼年时知母亲重病就要不久于人世，天地以为只要抱紧母亲，母亲就不会离。

有水泽从他眼眶滑落，他呢喃：“阳湖的日落最好看，想你起看。”

杨筝挣扎的力道小了去，原来他大费周章劫持自己，只是为了她起看场日落。

她轻声道：“对不起。”

嘴角却扬起抹笑来：“楚承茂，我怎能不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首印上楚承茂的唇。

他给她送来的每样礼物，她都舍不得退回去，收后才差人去寻件样的送回去，假意退还给他。

她是兴安侯独女，现今整杨家的掌舵人，她若『性』情单纯，只怕兴安侯这脉就到头了。

她看上的人，仅凭颗心打不了，那她也不介意用计谋步步得到那男人的心，什时候冷，什时候热，什时候若即若离……切都是她算计好的。

他是她费尽心思诱捕到的猎物，而今终于完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