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隧道口大致被清理出来了。
有人过来拉扯杜宝荫,嘴里还说着劝慰的话,然而杜宝荫并不肯随他离去。双方纠缠了片刻,那人悻悻离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拖着两条腿在那一片血迹斑斑的空场上来回走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声音,依稀是有人在说话。他听不懂,也没在意,继续还要行进,忽然前方有了障碍,随即听到了两声雷。
仿佛是有人拍打了他的面颊,但是其间仿佛隔了一层棉被,感觉十分迟钝柔软,很不真实。鼻血流过他那滚热的肌肤,他怔怔站着,也只是站着。
于是杜绍章这回抡圆了手臂,一巴掌直接把他打倒了!
杜宝荫不肯走,挨打挨骂也不肯走。
杜绍章的汽车夫挽起袖子戴了手套,拎着装有消毒药水的压力喷壶走上来,对着杜宝荫从头到脚乱喷了一气。杜绍章自己用浸过消毒药水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命令汽车夫把杜宝荫拎起来塞到汽车上去。
无比肮脏的杜宝荫被杜绍章打晕了,抽搐不止的瘫在了后排座位上。而杜绍章已经得知他在死人堆里混了好几天,大概不会比腐尸gān净许多,所以也不和他为伍,独自坐上了前方副驾驶座。
戴其乐已经死了!”杜绍章站在浴缸前,对着杜宝荫沉声说道:这种情形,他不死才怪!”
这里并不是杜绍章在城内的公馆——他那公馆屡遭炸弹,由二层变为一层,由一层变为平地。所以如今在城内活动时,他一直是借用朋友的一间空宅落脚。
杜宝荫坐在浴缸里,面无表情。
方才他又经过了一番更彻底的消毒,杜绍章亲自动手,洗的又狠又细致,几乎搓掉了他一层油皮。肥皂水浸着几处伤口,丝丝缕缕的疼痛。
不过三天的光yīn而已,他已经消瘦成了一副伶伶仃仃的模样,然而也依旧是平静的,仿佛和这人间再无瓜葛。
杜绍章把他从浴缸里拽出来,擦gān身体推到chuáng上去,又端来一碗加了糖的米粥,要喂他喝。
杜宝荫听话的喝了两口米粥,忽然东张西望起来,口中轻声唤道:老戴?”
他转身溜下chuáng去,一丝不挂的,也不害羞了,迷迷茫茫的在房内来回走动。没走两步,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木制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