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伙计退下,房内也就没了外人。吴碧城在那鸽子笼里窝了大半年,如今到了此处,越看越欢喜,脸上总是笑微微的。而叶雪山走到桌前摆出两只茶杯,先用开水把杯子涮了一遍,然后倒出两杯热水,晾在桌上。察觉吴碧城走到自己身边了,他放下水壶一歪脑袋:来,亲一下。”
吴碧城犹豫着没动,因为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和叶雪山谈情说爱了。
叶雪山等了片刻,等了个空,就低头笑了,一边笑,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叶雪山和吴碧城去了趟东安市场,在西餐馆子里吃了一顿大菜。回到公寓之时,已然临近傍晚。两人都是累了,并肩躺在chuáng上歇腿。叶雪山仰面朝天枕着双臂,正在养神,忽然就听吴碧城说道:子凌,你身上怎么有股子味道?”
叶雪山睁开眼睛,发现他像只小狗似的,竟是已经伸着鼻子嗅到了自己胸前:我出汗了。”
吴碧城一摇头:不对,不是汗味。是什么呢?”他很认真的继续吸气:也不是臭,是什么呢?”
叶雪山心中一动,忽然反应过来——身上的味道,是鸦片烟的味道。
这个念头随即刺激了他的神经。忍无可忍的打了个哈欠,他运足力气坐了起来,伸腿就要下chuáng:碧城,我要回饭店一趟。”
吴碧城愣了一下:你、你要走?”
叶雪山弯腰系了鞋带,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有点事情要办,夜里我去报馆接你。”
说完这话,他回头对吴碧城又笑了一下,随即拔腿就走。
心慌意乱的回到饭店房间,叶雪山关了房门拎出皮箱。箱子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烟膏烟具。
躺在chuáng上摆开阵势,现在他烧烟的动作已经非常娴熟。急急忙忙的吸了一阵,末了他慢慢呼出一口白烟,垂死似的翻过身去,背对了烟枪。
昏昏沉沉的闭了眼睛,他没有睡,但是和睡了也差不多,因为都是头脑一片空白,周身的关节也松散了,胳膊腿儿就显得特别的长,软绵绵的甩出多远。
这个模样当然不能让吴碧城看到,他知道自己是在堕落,做贼心虚。
午夜时分,他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西装,然后出门去接吴碧城回家。今日白天秋高气慡,夜里却是冷了起来。两人哆哆嗦嗦的回到新房子里,吴碧城要来两大壶热水,然后对叶雪山说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叶雪山没言语,看着他笑。于是他立刻又补充道:大半夜的,又冷,出门太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