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动,顾雄飞立刻就有了知觉。居高临下的回望过去,他足足花了五秒钟,才认出对方竟是阿南。
半大孩子真是看不准的,几个月不见,阿南居然像雨后chūn笋一样拔了节,面貌也有所变化了,眉目之间褪去许多稚气。
目光移过顾雄飞,阿南直直的盯住了叶雪山。他看叶雪山,叶雪山抬头也要看他。可是还没等看清楚,视线就被顾雄飞挺身挡住了。他看不到,也就不再看。
阿南开了口,声音很低:他怎么样?”
顾雄飞言简意赅的答道:很好。”
然后短暂的迟疑了一下,顾雄飞又问了一句:去大连?”
阿南慢条斯理的拧gān毛巾:沈阳。”
顾雄飞不知道这小子去沈阳gān什么,不过也懒得再问。伸手关了水龙头,他握住叶雪山的肩膀转过身去,推着对方慢慢往回走。阿南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越过顾雄飞,想要捕捉叶雪山的背影。顾雄飞太高大了,几乎完全挡住了前方的叶雪山;只在两人进入包厢之时,阿南才看清了叶雪山的侧影。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一枚钻戒带着他的体温,硌着他的皮肉。他不肯再去追逐纠缠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顾雄飞的对手。可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顾雄飞给叶雪山脱了皮鞋,让他上chuáng躺着去。叶雪山把伤手向外伸到chuáng边,同时随口问道:大哥,他也是家里的人吗?”
他以为凡是认识顾雄飞的,就都是顾宅里的仆人。
顾雄飞没回答,剥了一颗糖果塞进他的嘴里,他果然就立刻安静下来了。
顾雄飞有点紧张,生怕阿南会冲进来大吵大闹,刺激到叶雪山,但是此事又不能预防。提心吊胆的一直熬到了沈阳站,头等车厢下了一大半人,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在朦胧夜色中找到了阿南的身影。阿南并非孤身一人,身边还有几名伙伴,看衣着都不是穷苦相,猜不出是什么来历。
这回终于放下了心,顾雄飞走到chuáng尾坐下来。叶雪山睡得正熟,顾雄飞东倒西歪的坐舒服了,也开始打起瞌睡。
从此开始,旅途一直顺利。几日之后,顾雄飞偕同老友登上东渡客轮,一边安抚着惊恐万状的叶雪山,一边暗暗的展望未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展望的,因为他可以完全任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当然,首要之事是先避风头;在国内友人淡忘自己之前,顶好不要回国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