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自然,仿若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
刚刚失控的贾法尔不似平日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那副凶狠的态势吓到了一些人。
阿拉丁咬着手指:“唔,贾法尔哥哥好像有点可怕呢。”
马斯鲁尔点点头:“有时候算是吧。”
花楹陷入了沉思。
之后,辛巴德提出自己将会用辛德利亚国王之名帮阿里巴巴作证,恢复其王子的身份。同时,他也要求阿里巴巴最好赶紧去王宫找国王谈判。
他几乎一手操控了今夜的局势:
“阿里巴巴,你的身份将会由我这个国王作证,因此你尽可向民众宣言,得到他们的支持。在此基础上,你还可以凭借「雾之团」首领兼巴尔巴德国第三王子的身份去与阿布玛德谈判。”
“你毫无疑问是巴尔巴德的王子,所以,你的肩上,不是负有重任吗?”
“……”
他用一言一语,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之后应走的道路。
王族的责任吗……
花楹陷入了好多个问题的思索里。
所以红玉必须联烟,练红炎必须发动战争吗?
所以这个阿里巴巴,必须掀起革命吗?
……
人潮散去,偌大的天台逐渐空了。
夜风静谧,明月无声,花楹坐在矮墙上,脚边悬空,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煌国庭院里、坐在树上看风景的日子。
因为辛巴德的计策,大家一下子就变忙了。贾法尔与马斯鲁尔正在协助王散布消息,阿拉丁与摩尔迦娜陪着阿里巴巴面对后续的情况,雾之团的人也都回去休整了。
唉……她有点想红玉和裘达尔了。
花楹望着天上,月光朦胧,照得那一轮如玉似的明珠越来越遥远。
如果没有那个组织的干扰,她现在应该还在煌皇宫里无忧无虑地当着那些人眼中的“傻妞”吧。
她当初为什么想要出来呢?
花楹伸手摸向挂在天边的白玉珠,怎么可能摸得着啦。她忍不住笑了。
她不就是为了寻求自我,才会登上旅途吗。
这时候,她心中的明月,应该正伫立在煌国的庭院里,静静拂落亘古不变的云紫吧。
微风扫过她的耳畔,送来了天台上蓦然出现的脚步声。花楹回过头,是辛巴德,如果这时候他还打算把她当成谁来怀念的话,那她绝对不会搭理他。
“一直待在这,可是会着凉的哦。”声音缓缓近了,辛巴德站在她的身后,光之鸟送来了比以往还要深的悸动。
……她就在这里看了一会儿风景,怎么这人身边的鲁夫越来越古怪了?
“你忙完了?”她决定找个话题。
“嗯,宣传工作已经做好了,只需要天一亮就可以去找阿布玛德谈判了。”他说。
“噢……”风还真的变凉了,她蜷腿抱住了膝盖,暗示道:“这么晚了,你应该去休息。”
她并不希望这时候有谁来打扰她。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过觉了。
却不想话刚出口,辛巴德也大咧咧地把腿搭在了阳台上,和她并排坐着。
花楹:“……”
他很是莫名的夸了一句:“你这身裙子不错。”
“……?”花楹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身上穿的这身是煌国平民最常穿的式样,棉麻的广袖长裙,颜色不出彩,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唔……她看着裸露出来的小腿与脚踝,可能是她长得有点高,她找宫女要的衣服短了不少。
辛巴德的唇边依旧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的目光紧贴着她,直到她逐渐有些烦躁时,这个男人终于开口了,不过所提的又不是上一个话题:“今晚发生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她瞟了他一眼,说:“演的不错。”
“嗯哼,毕竟我可是七海霸主辛巴德啊。”这个男人说这话时,难得没有握着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遥遥望着夜空,说:“名利、声望、荣誉,循着命定的轨迹,成就了史诗之名的我,已经应有尽有。”这番大言不惭的发言为什么能说出一种沧桑的味道出来?
花楹不明白,这个人浑若一道深不见底的谜。每次和他交流时,她总是在未有所觉间就被他引导、被迫地去猜想他身上的谜底。
她并不喜欢这种被操纵的感觉。
“你想不想知道,我上次提的秘闻另外的故事?”
“不想。”花楹一口回绝,“那样的故事与我无关。”
“是吗……”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是的,拒绝了他人之后的花楹终于能有点作为挑起尴尬者的自知。
她想了想,说:“不过,你身上发生的故事应该挺有趣。”
“是吗……”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更加……黯淡了?
花楹同他沉默良久,末了,她有些气馁地说:“如果我挑起了你的伤心事的话,我向你道歉。”
……她真是败给这个人了。
“不,并没有的事。”辛巴德立马说,刚刚的低迷一扫而空,“与你相处的时光总是让我觉得过得很快。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直和花楹小姐聊下去。”
可每次和你说话时,我总能感觉到你很难过。
花楹觉得很别扭。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不再以加上敬辞作为藻饰。”辛巴德颇为认真地望着花楹,“我能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
花楹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话题之外的问题:“今天你和那些盗贼说的话,我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难懂。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辛巴德挑眉:“这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花楹回:“你说是就是吧。”
“——那这个试炼也太简单了。”
辛巴德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神彩,盛气之光引得天上明珠蒙尘,金瞳熠熠堪比人间烈阳。
他扬着笑,说:
“汇聚了奋斗至今的同伴们的展愿,与我自少年时代起就一直在追求的梦想,我的目标是——改变现有不平等的秩序,破除一切不合理,消除一切的纷争。”
“我想建立一个人与人,国与国相互携手走下去的世界。少年时的我是这个答案,现在依然如此。”
说到这,他的笑意微微敛起:
“不过,我已经不会相信凭幼稚的精神论就可拯救一切的道理了。要想改变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得采用一些必要的手段才行。”
这样的回答,和煌国的某个人有些相似,但细细思索之下似乎又全然不同。
她有些迷茫:“你的目标……也是为了大义么?”
“……”
辛巴德久久地沉默了,但他噙着笑容,望着那双深思的蓝海,最终肯定地给出了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不,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所以,这崇高愿望的来源,仅仅是自己的一介私欲吗?
花楹思忖着,面有郑重地回道:
“在看你的表演时,我觉得你是一个能把假话说得很真诚的人。但,看来是我错了,任何语言在你身上都无法用真假来衡量。”
因为——你分明是一个可以用假话表露真意,用真意掩盖虚假的人。
若用黑白鲁夫作比,这个人应该是处于中央的灰色地带。她想了想:“我或许,并不反感你这样的人。”
如果这个人的鲁夫不要老是怀念……算了,她以后面对他还是不要动用感知了。
“如果你能把我当成一个独立且平等的人对待的话,那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她望着他,认真地唤了一声他的全名:
“辛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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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巴德:我希望我们是那种可以直称名字的亲密关系……
花楹:好,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
辛巴德:等等,不是这个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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