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元頔扶着廊柱挪动步子,摆手道:你们无须跟来,这是我二人之间的事。”
他随手夺过一个护卫的红缨枪,折了枪头作木杖,撑着一路往前。
许培和董原急急跟上,元頔回身冷冷道:敢不听命?”
董原上前拜道:老奴冒死也要请殿下止步!”
元頔伸手指了指许培:将董老带下去歇息。董老安心,我再不敢伤他,我只想见他一面。”
元頔撑着木杖一路往前,披风随风而扬,露出他身后大片血迹,见者心惊。
董原却按住许培,一道目送着元頔远去,而后沉声道:许培,你竟知而不报,你是几个脑袋?”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宫闱秘事叫董原这个宫中老人都觉得颤栗窒息,而太子如今的情形哪里只是少年不知事犯了些糊涂,这般刻骨情爱的纠缠竟叫董原都开脱不了。董原的心坠到无尽处,待元頔身影渐隐,他唤上许培道:我们改道跟上。”
元頔每迈出一步下身便有牵扯的疼,他紧了紧披风遮掩,支着木杖挪动步子。一路树木葱茏曲径通幽,元頔耳畔俱是莺啼鸟语,他却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繁杂纷乱。
如斯心境恐有不妥,元頔默念起《心经》,每至心无挂碍”句便滞住,心起茫茫然知有罪过故。
午后山中渐起薄雾,有丝丝清凉意。元頔听到一阵鹤唳,空谷回声如临仙境。拾阶而上身有剧痛,心却越发平静,他知道自己离父亲越来越近了。
等含风亭的一角映入眼帘,元頔弃了木杖,缓缓地往深处去,却在不经意间便看到歇在含风亭中的人。
远处青山含黛,耳畔溪泉汩汩之声不绝。含风亭中坐在木轮车上的人背身向他,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元頔停下了脚步,隐在一丛翠竹之后。
他久立不住,缓缓地蹲身下来,扶着翠竹旁那块书有翠微”的石刻浑身冷汗涔涔。
身上的伤处时刻提醒他自己如何疯狂,又时刻提醒他如今再难回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