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既问了,回答定然要回答。
思索中, 傅新桃做出决断——索性趁此机会把话说开。
“若此番不曾救回萧大人, 臣女不会如何。”她语声平静对赵祐景说, “我心知在这世上,仍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便做不出傻事, 让他们为我心伤。”
赵祐景抬眼, 看着傅新桃问:“哪怕如何伤心?”
傅新桃声音低了一点, 语气却越发坚定:“伤心到肝肠寸断,亦是如此。”
赵祐景似乎不懂:“为何这样想?”
谈及这些,傅新桃反而镇静, 她饮下面前的热茶,方继续回答。
“殿下, 臣女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不甚起眼的一个。在这世上, 伤心事何其多, 爱别离,怨憎会, 求不得, 我的伤心与他们的伤心又有何不同, 非要寻死觅活?”
傅新桃坦诚道:“自小跟随师傅学医, 常常能见到濒死之人,渴求多活哪怕一天、一刻,不惜奉上所有身家,不惜一切代价。也有许多人想为珍爱之人求医,而愿意jiāo出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那时臣女便慢慢知晓何谓众生皆苦。”
“是以, 臣女清楚的知道,寻死觅活是非常傻的事情。”
“多少人想活却活不下来?”
“何况人活于世,既为自己而活,也为珍重自己的人而活,为自己肩上的担子而活。此时或许苦,但一旦停下脚步,不肯向前,便永远抵达不了彼端,不会晓得彼端有什么幸事在等待自己。”
“爹爹和娘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们疼我爱我,为我倾尽了心血。”
“他们对我很重要,我对他们,亦是如此。”
傅新桃掀起眼帘望向赵祐景:“萧大人在我心里是极重要的人,若我的命能换他的命,我必甘愿这么做。倘若换不了,救不了,他离开了我,我不会想不开。”
“失去他必定是痛苦的。”
“甚至此生或再也无法遇见这样一个令臣女割舍不下的人,便不qiáng求。”
赵祐景眉眼微沉,面上轻轻一笑,道:“这般听来,能遇到这样一个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却谈不上坏事。可古往今来那些生死相随的故事,又当何解?”
“殿下。”傅新桃抿唇,“臣女说的,只是臣女的看法。”
“生死相随令人动容,是因明白其中的苦,其中的身不由己与无法选择。”
“看别人的故事和自己亲身经历这样的事终究不同。”
“每个人的处境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难免不一样,并无标准可言。”
“我要求自己却不打算qiáng求别人。”她低声道,“倘若我这次用自己的命救下他,反而希望他放下我,不必念念不忘。若他运气好,能寻得一个相知相守之人,相伴余生,那便再好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