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许县令好像也明白自己说了句废话,面沉如水:“这是郑捕头那边的结果?”
“是的大人,这是郑捕头手下那个陈朝做出的分析,不过下官觉得很有道理,虽说听起来过于荒谬,但万事皆有可能。
类似的事件,如明德六年雍州地界发生的深井藏尸案,明德十年江州地界的船坞白骨案,明德十六年清远县的人肉包子案,这些都是例子。”
许县令面带怒容,声音低沉:“那你可知这些案子发生之后,都有什么后续影响吗。”
宋县丞沉默了会儿,瓮声道:“官员被罢免。”
这也是诸如此类案子比较出名的缘故,命案可以发生,那是当地治安问题,而弑父这种恶劣行径,那就是父母官教化有问题。
讲道理不可能的,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有随时翻船的准备。
“你明知道还要这样做?”
宋县丞苦笑一声:“可案子终归要了结,凶手终究要捉拿归案。”
许县令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目光在公文上停留片刻,平复情绪,重新开始审问。
“赵来宝,你可知今日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里?”
赵来宝拍了下有点不安妻子,抬起头跟许县令对视,“草民不知。”
许县令闻言惊堂木拍响,怒道:“大胆,事到临头还想装傻,本官且问你二人,命案发生前你们为何离家?”
“回大人,草民陪娘子回娘家探亲。”赵来宝精神不是很好,但吐字清晰。
“为何早不回晚不回,偏在命案发生前回娘家,是不是早有预谋!”
“大人冤枉,是民妇得知家中老母亲卧病在床,便要求相公陪我回去探望。”听到这话,孙雅婷连忙抬头开口解释,眼中露出一丝惊慌。
许县令接着问道:“你父亲赵牧死的当晚,你们在哪里?”
“当晚草民跟娘子正在岳父家中熟睡。”
“可有人能证明?”
“草民娘子可以证明,另外,岳父大人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晚饭后同时回房休息。”
“那可有人能证明你晚上没有离开?”
听到这话赵来宝微微一怔,眼睛瞥了眼右边的石柱上沿,说道:“大人,当夜天气寒冷,泼水成冰,草民身子骨弱,一直未曾起床。”
赵来宝身形适中,并非那种文弱体质,但此刻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两人一问一答,一番交涉下来没有任何可疑。
不论许县令问什么,赵来宝都能给出相应解释,神色看起来一切如常。
充足的不在场证明,甚至可以说完美,至少,表面是这样。
审问陷入僵持。
角落里,郑捕头用肩膀撞了下陈朝:“看吧,这两人没什么问题,这个回答跟我们之前了解的差不多,而且邻里都说赵来宝这人很老实,读过几年私塾,弑父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那是你没见过老实人发狠.....陈朝眼睛炯亮望着不远处两人,说道:“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夫妇俩的反应。”
“什么反应?”
陈朝说道:“那个赵孙氏的反应,刚才县令大人问话时,赵来宝拍了下赵孙氏,这表示等下都由他来回答,可偏偏县令大人问到是不是早有预谋时,赵孙氏反应有点激动,开口解释,眼神慌乱,这是典型的心虚表现。”
人的下意识反应,往往都是内心的真实写照,除非是专业训练过。
而孙雅婷只是一个纯粹的妇人,这点毋庸置疑,在外面她或许还能保持镇定,但进到六扇门,那无处安放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这也是陈朝提议郑捕头把两人请回衙门喝茶的原因。
“而且,赵孙氏说完那句话后,赵来宝轻轻皱了下眉,说明心中不满,另外,赵来宝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眼睛下意识看向右上方,这种行为表示正在创建视觉想象,在脑海中创建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事物。”
看到几人茫然的眼神,陈朝喝了口茶,缓缓说道:“简单来讲,就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