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把我关起来了。”樗萤道,“我很难受,闹了一下,他又把我放出来了。”
她说得很轻巧,然而当时的难受并不比齐木楠雄好到哪儿去。
原来世上真有心意相通这种事,樗萤在小黑屋里待着,忽然心慌到无以复加,蹲下去就开始痛,说不出哪儿痛,哪哪都好痛,脸白得没一丝颜色,闹着要见楠雄。
死神才在齐木楠雄那儿吃了几惊,又被樗萤吓一跳,不得不把她放了出来。
齐木楠雄抬手,用指背抚了抚樗萤的眼窝:“还疼吗?”
樗萤摇头:“不疼了。”抿出一个笑来,可一边摇头,泪珠子还一边往下坠,“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随后哇哇大哭,哭得好像他要死掉了那样,骂了他一百句笨蛋,威胁他一百遍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拿衣袖给他擦脸上、身上的血。
擦完,齐木楠雄还得用超能力把她的衣服弄干净。
他很无语:“到底谁才是笨蛋。”
半晌,樗萤哭累了,躺倒在齐木楠雄身侧,将头埋在他的颈弯。
“我得回去了。”她道。
齐木楠雄没说话。
他并非以沉默逃避离别,而是福至心灵,想起樗萤方才话里的“大叔”。
他看见了,在濒死之际掠过眼前的那道黑影。
齐木楠雄倏然抬眼,与正在高空俯视的死神对上视线。
尽管神藏匿得飞快,但他还是从齐木楠雄骤然灰败的眼神里读出了最令人扼腕的结局。
为什么要生得那么厉害、那么聪明呢?
聪明到一个对视,齐木楠雄就辨出了死神的身份。
齐木楠雄舔了舔唇,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长鸣,刺得他头晕目眩,从嗓子眼泛起腥甜的气味来,四肢钉死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向樗萤,看她栀子花一样宁静白皙的脸,美好得像一首刚起前奏的挽歌,忽然想起她先前笃定极了,说着“不会再见面”。
她没有骗他,她与他今生死别。
齐木楠雄觉得心脏有点痛,抬手按了按心口,熟门熟路地继续将身体状态回拨到一天之前。
没有用。
越是如此,越是疼痛,痛得他用力蜷缩了一下。
这么严重,齐木楠雄想,世界会受他的影响,在一瞬间碎去吧?
可回过神来,什么也没发生。
仍是宁静的夏夜,月明星稀,依稀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絮语般的嬉笑。
仿佛受他主宰的万物一下子从他生命中抽离,好叫他用完完整整的自己去受那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