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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全文完结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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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陶南风,她冷着脸一语不发,那微微翘起的睫毛像一排密密鸦羽,随着明眸忽闪忽闪。</p>乔亚东觉得她像个挂在墙上的仕女图,美则美矣,却缺少点灵动之气。可就算是个木头美人,依然牵动着他的目光。</p>真正感觉到她的活力,是暴风雨来临前陶南风拿着砍柴刀到小树林砍松木。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力量感、韵律感,让乔亚东一颗心为之荡漾。</p>茅草房垮塌,陶南风勇敢站出来画建筑图、挖地基、和泥做砖,显露出极强的专业才能,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令人仰望。</p>种种情感积累起来,当她盈盈眼波含泪望过来,心动只是一瞬间。</p>乔亚东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瞬间。</p>农场第一场雪落之前,知青们一起下山,乔亚东从邮局拿到家书交给陶南风,三个月第一次收到父亲的信,陶南风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信封上,乔亚东有些心疼地递过去手绢。</p>陶南风没有接他的手帕,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带着水光,美丽中带着一丝脆弱,引人怜惜。那一刻,乔亚东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心动的声音,闻到了桃花盛开的馨香。</p>一旦动心,乔亚东越看陶南风越喜欢。</p>她外表沉默,可是很有内秀,热爱建筑,只要一说到专业知识就变得话多起来,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p>她看着清冷,可是心地善良,对朋友处处谦让,哪怕明知道自己会吃亏依然不改本心。</p>她独立勇敢,却又有一颗易感的心。旁人对她一分好,她还十分好,旁人对她一分善,她还十分善。</p>虽然喜欢,乔亚东却不敢表达。一则因为近情情怯,他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一则因为母亲反复叮嘱要谨言慎行,一切以推荐上大学为目的,不能因为感情消磨革命意志。</p>乔亚东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p>一个小人让他好好爱护陶南风,认真地追求她、和她手牵手走遍农场的每一个角落、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他陪她盖房子,她听他吹口琴。</p>另一个小人却悄悄告诉他,陶南风在农场威信高、群众基础好,要是推荐工农兵大学,她肯定会是自己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而且,这个时候谈恋爱,万一被人举报不务正业功亏一篑,岂不后悔终生?</p>挣扎来挣扎去,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晴天霹雳,陶南风和向北恋爱了!</p>南风向北,多么般配。</p>不论乔亚东多么不情愿,事实就是事实,陶南风向他放了狠话,如果他平静接受,那就还是朋友;如果他还要纠缠,那就再不往来。</p>乔亚东只能放下那一番心思,不敢再显露半分。再后来,他顺利推荐读工农兵大学,学了经济学专业,在陶守信教授的影响下,本科毕业考进魔都大学攻读研究生,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p>乔亚东牢牢记得陶守信教授说过的话。</p>——为什么要读大学?因为大学不仅能学知识、培养各项能力,还会教你们去思考。我们是谁?从哪</p>里来?往何处去?这样哲学思考,将一直伴随着你们的大学时光。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知识学得再好、大学成绩再高,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人才。</p>因此,乔亚东一直在边学边思考,思考未来国家的经济发展走向,思考自己能够做些什么。</p>按照向北的要求,乔亚东大胆地写出《土地价值之我见》,发表在《江城日报》,这篇挑战现在认知、推动华国土地制度改革的学术文章引发全国经济学学者们热议,把他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p>研究生一毕业,乔亚东就被京都大学经济学院抢走,一步步由讲师走到副教授,成为京都大学最年轻、帅气的教师。</p>走在校园里,总是单身一人的乔亚东成为一道风景线,可是没有女生敢靠近。乔亚东以陶守信为人生楷模,潜心学问、不苟言笑、与学生保持距离,颇有点高冷意味。</p>虽然也有同事介绍对象,也有胆大的女生写情书表白,但乔亚东一直拒绝。</p>因为曾经爱过陶南风,她的内秀、聪慧、勇敢、执着在乔亚东心中划下重重一笔,提高了他对另一半的期待值,对爱情再没有一丝憧憬。</p>年过三十,父母不断催婚,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焦灼的眼神,乔亚东有些心软,终于肯接受相亲。</p>父母拜托京都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在京都大学工作的教学秘书孙婉玲,模样周正讨喜,圆圆脸蛋,一笑两个小酒涡,性情温柔,两个人慢慢交往,互相了解之后开始谈婚论嫁。</p>和孙婉玲一起到家具城买结婚用的床、沙发、衣柜,乔亚东微笑地看着女友高高兴兴地挑选,心中一片安宁。往事渐渐变淡,每个人都要往前走。</p>“乔亚东!怎么是你?”

一个女子诧异的声音在乔亚东身后响起。</p>乔亚东转过身,正对上一张清瘦憔悴的脸。</p>瓜子脸、皮肤白净、打扮时髦,但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不去的疲惫与烦躁。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乔亚东判断出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便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你是……”

</p>女子嘴角一勾,嘲讽一笑:“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陶南风的姐姐,冯悠。”

</p>往事忽然扑面而来。</p>乔亚东后退半步,打量了她一眼,“哦”

了一声,再没有第一个字。</p>这个女人他听说过,陶南风的继姐,忽悠陶南风上山下乡当知青,自己却顺利分配到图书馆工作,陶南风回家之后揭穿了冯悠与继母的真面目,父女俩与她们彻底决裂,再无来往。</p>她怎么认识自己?为什么突然跑过来打招呼?还用一种近乎谴责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偷了她的心、抢了她的人,简直荒谬!</p>孙婉玲见到熟人打招呼,走过来挽住乔亚东胳膊,好脾气地问:“是谁呀?”</p>乔亚东拍了拍女友手背:“不相干的人。”</p>冯悠气极,大声道:“怎么不相干呢?你不是陶南风的好朋友吗?我是陶南风的姐姐呀。”</p>眼前的乔亚东儒雅清俊,眼神端正清明,举手投足间与陶守信有几分相似,</p>这让冯悠更加心里难过。明明那本书里,乔亚东是她的丈夫!乔亚东为人正派,绝对不会像周若玮那样在外面找小三,也不会像周若玮那样贪赃枉法被关进监狱。</p>?本作者胡六月提醒您最全的《七零之漂亮泥瓦匠》尽在[],域名[(.)]???。?。??</p>()?()</p></p>

现在周若玮虽然被放了出来,但一个坐过牢的男人能够寻到什么好工作?他整日里酗酒唠叨,搞砸了几笔交易,连累得住房交易公司差点办不下去。只要冯悠骂他,周若玮就会埋怨是她害他坐牢、被开除,两人相看两厌,日子过得鸡飞狗跳。()?()</p></p>

可即使是这样,两人也没有离婚。周若玮是因为没有别的去处,只能死抓着冯悠不放,冯悠则是丢不起这个人,必须维持自己贤惠良妻的形象。()?()</p></p>

今天她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却遇到乔亚东,这让她内心的委屈、不甘尽数涌上来,忍不住走出来叫住乔亚东。()?()</p></p>

乔亚东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拉着孙婉玲要离开,却被冯悠拦住去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听呆了乔亚东。</p>“你,原本应该是我的!”</p>乔亚东觉得莫名其妙,与孙婉玲对视一眼,这个陌生女人怕有精神病吧?从这么一句话?</p>到了晚上,乔亚东忽然做了一个梦。</p>1973年9月,一切重新开始。</p>夏末初秋,暑热未消。</p>一十名知青坐在一辆破旧的客运车上,往秀峰农场而去。</p>都是江城市的高中毕业生,十七、八岁的年龄,看着窗外越来越清晰的苍翠青山,闻着窗外阵阵稻香,大家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p>陶南风坐在车厢后排靠窗位置,抿着唇,眼神略带着茫然,看向车窗外。</p>她侧颜很美,眼睛大而亮,眼睫毛长而密,展开似一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两条辫子用红色绸带扎着,一件浅粉色小碎花衬衫干净整洁,漂亮得像一幅画,安静而沉闷。</p>车厢里正热烈讨论,为什么报名下乡当知青,魏民的奇葩回答引去农场好歹还有补助,饿不死。”</p>陶南风嘴角扯了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笑。</p>“陶南风,一路上你的话最少,你也说说,怎么会报名下乡?”乔亚东这一句问话,让十九个知青的目光都投注在陶南风脸上。</p>陶南风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抬手捂住半边脸。她的手白皙修长,手指纤细柔美,更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p>几个同学悄悄议论着。</p>“她长得真好看。”</p>“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家里人怎么舍得让她去农场吃苦?”</p>“嘘……可不敢说吃苦,我们是响应主席号召的热血好青年。”</p>陶南风显然不太习惯被人过多关注,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p>陶南风冰冷的回答成功让大家闭上了嘴。</p>魏民捅了捅乔亚东的腰:“这个陶南风到底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合群,看样子也不像个能干农活的,她下乡插队当知青不是来给咱们添乱吗?”</p>乔亚东再</p>看一眼陶南风那秀美的面庞:“别这么说,

大家是同一批知青,

将来互相帮助吧。”</p>“嘎!噗——”</p>车停了下来。</p>知青们一个接一个地冲出车外,

性急的男生不管三七一十一,

站在阳光之下展开双臂,仰头看向眼前高耸的青山,大叫道:“秀峰山农场,我们来了!”</p>司机对着这群跳脱的知青吼了一句:“还没到呢!前面没有路了,你们自己走上去吧。”</p>按照司机的话,前面还有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只能顺着一条崎岖小路慢慢走上去。</p>知青们都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带的行李多。一个个斜背军绿色大挎包,左手拎着一袋子尼龙网兜,里头装着搪瓷脸盆、洗漱用具、饭盒等,背上背一卷铺盖,右手有的提一个装衣物的帆布袋子,有的提一口泛着油光的暗红色藤箱,顺着山路往前走。</p>山路很陡,越往上走,气温越低风越凉。</p>汗水湿透后背衬衫,风一吹,寒意顿生。十六个男知青、四个女知青,生平第一次背这么多行李走山路,背痛、手酸、脚软,全靠意志力支撑着前行。</p>好在山路两旁总有漂亮的景物出现,让大家时不时会有惊喜。</p>“啊呀,有野鸡!看到了吗?那长长的尾巴好漂亮!”</p>“水声哗哗,有山泉水!好甜啊,大家来喝一口。”</p>“野菊花!啊…秀峰山,你真美呀!”</p>对刚从大城市来到山村的知青而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野趣,小小的一点点色彩与声响都能激发出他们的欢乐。</p>走了三个多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段水泥路。大家集体发出欢呼,举起手中网兜挤成一堆,搪瓷脸盆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p>“我们到喽——”</p>“铛、铛、咣!”</p>“喂喂喂~别碰我的盆儿,掉瓷了。”</p>“哈哈哈哈……”</p>沿着水泥路向前,终于来到秀峰农场的场部。原以为一到场部就能得到妥善安置,没想到办公室主任罗宣爱理不理,连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一碗垫肚子的米饭也没有、一口解渴的热水也没有,直接带着大家向山上再走了几百米,送到一栋茅草房前,就转身离开。</p>日头倾斜,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落日余晖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p>三面环山的山洼立着一排用茅草搭起的房子,透风的草墙、草铺的屋顶,没有窗户,几张用杂木拼成的门板在山风吹拂下发出“吱呀”之声。</p>屋后有一处水渍,细看是山泉顺岩壁汩汩向下流淌,浸润草木,落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嘀嗒”声。</p>四周都是杂草丛生的湿地,满目荒凉。</p>哐铛!</p>不知道是谁的网兜掉落在地,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茅草房,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泼到头上——</p>知青点,就这?</p>乔亚东的一颗心渐渐向下沉,有一种无力的疲惫感涌上来,眼睛酸酸的,但他忍住了,打起精神安排知青们住进茅草房。</p>陶南风、萧</p>爱云、李惠兰、叶勤四个女孩一间房,

一进屋就开始接泉水打扫卫生,

忙碌到月儿挂在树梢,

她们才停歇下来,

吹熄蜡烛睡去。</p>乔亚东、魏民、陈志路、胡焕新住在女孩隔壁,隔着薄薄的竹板,那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熄了灯依然能够听到女孩子啜泣的声音,那是躲在被窝里发出的闷闷的、轻轻的声响,听得人心口一阵阵地发疼。</p>山上野兽低吼、蛙鸣阵阵,就连健壮强大的男生都心生恐惧,何况是瘦弱娇小的女生?</p>这一刻,乔亚东望着隐隐透光的屋顶,眼前忽然闪过陶南风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条件太艰苦了,这个柔弱的女孩能不能扛得住?</p>第一天一早,隔壁左右就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大家晨起打水漱口洗脸停当,一起往场部正式报到、分配工作。</p>陶南风与萧爱云走在前面,乔亚东和魏民跟着她俩身后。女孩子的脚步轻盈,像两只可爱的小鸟,只是一只呱噪一只安静。一路走过来,只听到萧爱云叽叽喳喳的声音,陶南风偶尔回应一两句。</p>乔亚东竖起耳朵倾听着,陶南风的声音低沉而柔美,带着一种别样的文雅,真想让她多说几个字。可偏偏她惜字如金,来来去去就是“嗯”、“是”、“哦”这类单音节的字。</p>工作任务分配下来。男生们还好,全部加入生产三队,早上八点上工,中午带干粮,晚上五点收工,目前工作是收玉米。可是女生却很惨,陶南风、萧爱云去修路队,李惠兰、叶勤去养猪场。</p>修路队日晒雨淋,养猪场臭气熏天,劳动强度都很大,可以说是农场工作中最艰苦的两类。</p>陶南风面色苍白,萧爱云揪住她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修路?我不懂修路啊!”</p>陶南风咬着唇,强装镇定,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说,只定定地看着萧爱云,说了最长的一句话:“没事,既来之则安之吧。”</p>明明陶南风也很害怕,也不懂修路,可她却是被依赖的那一个。</p>梦境还在继续。</p>到了傍晚,知青们都回到了茅草房,陶南风近乎虚脱,膝盖有些发软,但却依然保持腰杆挺直,身姿端正。</p>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做了一锅杂烩饭。</p>乔亚东悄悄看了一眼陶南风,因为第一次做体力活,她的手有些虚脱乏力,在微微颤抖,可是她没有诉苦,只默默地吃着米饭,动作优雅而缓慢。</p>暴风雨那天,所有知青都被迫撤出茅草房,陶南风被垮塌的屋架砸到后背,当场吐血,匆匆赶来的向北背着她连夜送到镇医院。</p>陶南风的小命是保下来了,但身体却留下隐患,走两步就大喘气,根本没办法干体力活。向北想把她换到场部办公室做文书工作,罗宣、焦亮却拿腔作调,百般推辞。</p>1973年冬天来临,陶守信的家书还没有寄到,一场风寒便让陶南风一病不起,农场医院缺药少医,大雪封山根本没办法把她送到镇医院,缠绵病榻一周之后香消玉殒。</p>乔亚东刚刚对陶南风产生一分好感,还没来得及让这份好感酝酿出爱念,</p>陶南风便死在秀峰山上。()?()</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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