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拥着投入枯井。
冰冷的井底像死亡一般四面压来,压垮了顾媚的内心,恐惧像毒蛇一样爬上心头,使她浑身战栗。
外边乱声四起,就在挣扎之间,他们被打捞而起。
闯贼救了这对殉节鸳鸯。
龚鼎孳没有想到这个结局,他木讷地看着湿漉漉的顾媚,头发紧贴着她额头,水滴正顺着曼妙的曲线流下,滴落。
她扑到他的怀里,恐惧彻底侵占了她的内心,那是对死亡的巨大恐惧。
龚鼎孳想再次投井,却被顾媚拉住。
闯贼见他身着官服,也不让他死。
索性,活下去吧。
他搀扶着她,走去已经易主的宫殿,走向今后屈辱的生命。
此后他逢人便说:“我原要死,小妾不肯。”
一句话使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不管今日或者明日,一切都源于小妾不肯。
事态多变,闯王山海关大败,清军如潮水般涌入北京城。
龚鼎孳同变节的官员一起跪倒在城门外,他们中间,有第二次跪在这的,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得到好名声,这一跪,不只是一辈子,而是在整个历史内,都要失去光芒。
短短几个月,已是三姓家奴。
不过龚鼎孳毫不在意别人的说法,他把顾媚带在身边,顾媚也不离不弃,两人继续生活在北京城内,不逍遥也得安乐。
许多年后,龚鼎孳送伶人王紫稼南归时,写了一首诗道:
“长恨飘零入雒身,相看憔悴掩罗巾。后庭花落肠应断,也是陈宫失路人。”
多是自己的苦闷。
1651年,距弘光败亡,已过六载。
龚鼎孳带着顾媚,暂住西湖。
几年来,顾媚都想给他生个儿子,可惜一直没有如愿,便跑到寺庙里烧香求子。
这间歇,正巧又听闻柳麻子回到江南,龚鼎孳便邀他说上一回书。
自从清军横扫江浙后,柳敬亭穷困不已,时常不能果腹,都是受到龚鼎孳的接济,才能从北方回来,这次回来,当然是为了当面感谢龚鼎孳的。
柳敬亭云游四方,各种义士见多了,不难知道龚鼎孳也在暗中资助他们活动,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清朝的官,助了反清复明的反贼,被捅出来,不光贬谪,还要杀头的。
柳敬亭只有这处敬佩他。
或许,他也时常感慨,他这可笑的人生。
两人见面,反而更像老友叙旧。
“柳生,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没有龚大人,我回不回得来都成问题。”
龚鼎孳笑着摇头:“可我终将要走,不能时时听书咯!”
“要是大人有闲心,现在说上一段有何不可呢?”
“不着急,不着急,今天我就问你,你这么些年,去了那么多地方,真的就如传闻一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