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姐姐……”</p>
小青咬着牙挪到床边，右臂的伤口每动一下都像被扯着筋，可她死死按住墨紫乱蹬的脚踝，指腹触到姐姐冰凉的皮肤，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想起之前墨紫总爱把脚伸进她被窝，说妹妹的腿像暖炉，现在这双曾经温热的脚，却冰得像后山的冻石。</p>
“姐姐，对不起……”</p>
她哽咽着，眼泪滴在墨紫的脚踝上，</p>
“等你好了，我把所有糖糕都给你吃，你别恨我们……”</p>
“嘶……”</p>
墨兰深吸一口气，将第一枚银针刺入墨紫的百会穴。</p>
“啊——！”</p>
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帐顶，墨紫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条被钉住的虾，浑身的筋络都绷得笔直。</p>
一股灰黑色的雾气从她头顶窜出，撞在帐子上，竟将绣着缠枝莲的锦缎灼出个小洞。</p>
“伤害了我的女儿，还想跑吗!”</p>
墨兰指尖的水韵瞬间暴涨，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那团雾气死死罩住，可雾气里的心魇发出刺耳的嘶鸣，震得她耳膜生疼。</p>
“娘！姐姐的脸！”</p>
小青突然哭喊起来。</p>
“!”</p>
墨兰低头看去，只见墨紫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嘴角不断溢出黑血，那是心魇被刺激后，顺着血脉反噬的迹象。</p>
“阿紫一定要撑住啊!”</p>
她咬着牙将第二枚银针刺入膻中穴，这次的反抗更烈，墨紫突然发力，竟一把推开小青，手臂像铁钳般攥住墨兰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p>
“疼……娘……疼……”</p>
墨紫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可那清明转瞬即逝，又被浓重的混沌淹没，</p>
“冰龙……哥哥……救我……”</p>
“啊……”</p>
小青被推得撞在矮柜上，右臂的绷带彻底崩开，伤口的血溅在柜面的铜镜上，映出她惨白的脸。</p>
“到了这样，我还是没有任何用处吗……”</p>
她看着姐姐痛苦扭曲的脸，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着——若是姐姐真成了废人，哥哥回来会不会怪她？会不会觉得是她们没照顾好姐姐？她甚至不敢想，那个会笑着揉她头发的姐姐，以后会不会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p>
“阿紫，撑住！”</p>
墨兰的额角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墨紫的手背上。</p>
“我不要了，好，好痛啊……”</p>
她能感觉到女儿脉息里的冰韵正在溃散，那是墨韵留下的血脉牵绊，此刻却像被心魇啃咬的丝线，随时都会断裂。</p>
“……”</p>
第三枚银针悬在丹田上方，墨兰的手突然抖得厉害。</p>
这里是韵力的根源，也是神智与心魇缠得最紧的地方，这一针下去，稍有不慎，墨紫要么彻底疯癫，要么就成了没有神智的空壳。</p>
“……”</p>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身宗的三位长老到了。</p>
为首的白须长老掀开帐帘，见此情景倒吸一口凉气：</p>
“宗主！断韵诀不可操之过急！阿紫宫主的经脉已快承受不住了！”</p>
“……”</p>
墨兰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墨紫丹田处跳动的筋络。</p>
那里的戾气正像沸腾的水，不断冲撞着皮肉，若不及时剥离，半个时辰内就会彻底爆开。</p>
“三位长老，”</p>
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布阵，用‘三水困龙阵’帮我稳住她的韵力。”</p>
“……”</p>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虽心有不忍，却还是迅速站位。</p>
青、蓝、白三道水韵从他们指尖涌出，在帐内织成个半透明的水罩，将墨紫笼罩其中。</p>
水罩触到墨紫皮肤时，她的挣扎稍缓，可那团灰黑色的雾气却愈发狂暴，在水罩里撞来撞去，发出沉闷的巨响。</p>
“阿紫，娘在。”</p>
墨兰俯身，在女儿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p>
“想想哥哥的冰龙，想想你说要给他叠的纸鹤……撑过去，我们等他回来。”</p>
“……”</p>
墨紫的睫毛颤了颤，眼角滚下一滴泪，混着血沫落在枕头上。</p>
她的手似乎松了些力道，却还是无意识地蜷缩着，像在抓什么东西。</p>
墨兰闭了闭眼，将第三枚银针狠狠刺入丹田。</p>
这一次，没有尖叫，只有一声极轻的呜咽，像小猫被踩了尾巴。</p>
墨紫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那团灰黑色的雾气猛地从她七窍窜出，在水罩里疯狂打转，却被三位长老的水韵死死困住，一点点被绞成碎末。</p>
而墨紫的脉息，在短暂的汹涌之后，突然变得微弱至极，像风中残烛，连三位长老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p>
“姐姐！”</p>
小青扑过去，颤抖着探向墨紫的鼻息，指尖触到的气流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p>
她看着姐姐苍白如纸的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完了，姐姐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成了空壳子？哥哥回来，她该怎么说？</p>
“……”</p>
墨兰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指节抵着雕花的木棱，硬生生掐出几道红痕。她望着帐内那团毫无动静的身影，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p>
“……”</p>
三位长老收了水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p>
帐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飞檐上的铜铃没了声响。</p>
绒嬷嬷端来的锁韵水还温着，可谁也没心思碰。</p>
小青趴在床边，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滴在墨紫冰冷的手背上，却怎么也暖不热那片冰凉。</p>
墨兰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的心跳得又快又乱。</p>
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只知道帐内的女儿没再哭喊，没再抓挠，安静得像尊易碎的瓷娃娃。</p>
天亮还早，可身宗宫殿的夜，却好像永远熬不到头了。</p>
“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吗……”</p>
……</p>
……</p>
……</p>
(今天还是两章，不过我懒得拆开了，拆开还要想标题很烦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