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四个电话打了出去。
蓝尚武和冯婉清的办公室、武装部,还有特殊任务大队的通讯室。
很快,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就朝医院急奔而来。
蓝弈握着方向盘,表情冷静,看不出一点慌乱。
但手背凸起的青筋,和用力咬紧的腮帮子,却都嘲笑着他的紧张。
“嘎吱”,轮胎摩擦地面。
蓝弈甩上车门,跑步往住院楼里冲。
片刻后,蓝尚武下了车,听着隔壁车嗡嗡的发动机声,忍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再着急也得把车熄火吧!”
病房里。
蓝弈赶到时,池早正要被推进产房。
“早早!”他大步走到跟前,紧紧握住池早的手。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看着池早泛白的脸,蓝弈第一反应是,如果可以,这孩子他不想要了。
池早看着他额头的汗,笑着勾唇,“疼。但不用道歉,这是我们的宝宝呀。”
“等着我,很快就能出来。”
产房门关上,听着那一声声压抑的痛呼声,蓝弈恨不能冲进去。
“瞧你那点儿出息!”蓝尚武看着他紧张到发白的脸色,嫌弃了一句。
可话是这么说,蓝尚武自己也急得在产房外转圈。
至于尤挽彰,他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盯着产房门,一向又毒又损的嘴,此刻却紧紧的闭着。
忽然,惨叫声停了片刻。
有护士匆忙的跑出来。
“护士,我爱人怎么样了?”蓝弈冲上去问。
“还在生。”护士匆匆留下一句,就快步走远。
蓝弈越发担心,却只能死死咬着牙,继续等待。
产房里。
池早确实还在生。
但就在刚刚一阵剧烈的宫缩后,她眼前发黑,等黑暗退去后,就发现自己的意识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病房看样子是有人在住的,但池早却并没有看到病人是谁。
正在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视线无意扫过床头打开的本子,然后就看到了写在上面的,她的名字。
池早一怔,鬼使神差走上前。
那是一本日记。
翻开那页的字迹映入眼帘。
1990年8月2日,晴。
收到消息,池珍珍死在了牢里。
祁钰生、池锦年击毙,许琴、王梅花、程有工、池砚彬坐牢,池珍珍身死……池早同志,你可以安息了。
这是……蓝弈的日记?
是上辈子的蓝弈的日记?
池早呼吸一滞,想伸手翻页再看看,却根本碰不到日记本。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池早回头,就看到了年老的蓝尚武和冯婉清。
两人眼眶通红,满脸悲伤。
冯婉清更是身形摇晃的,几乎站不住。
“爸、妈……”池早下意识喊了一声,但两人却根本听不到。
池早有些心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又有军人和医生紧跟着进来。
“蓝首长,冯同志,蓝弈同志是位好同志,是国家和人民忠诚的战士,请节哀!”有人红着眼睛说。
“轰!”
如巨响在池早脑中爆炸,她愣怔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节哀?
为什么要节哀?
蓝弈他、他……1990年,他才三十多岁,怎么就会要节哀?
池早不明白,但嗡嗡作响的耳朵,还是断续从几人的谈话中弄明白了原因。
是化工厂的爆炸,和郝强一样,蓝弈也中了毒。
身体器官受到损害,不可逆转。
而和他、和郝强一样中毒的,还有很多很多人。
眼泪汹涌而出。
在梦里看到痴傻的郝强时,池早就担心过蓝弈会如何。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才三十多岁就去世。
听到他们说要去看蓝弈的遗体,池早想也不想就要跟上。
可她根本出不去。
不但如此,又一次剧痛袭来,池早眼前一黑,重新回到了产房。
“女同志,用力呀,已经能看到宝宝的头了,快用力。”有护士在旁边说。
池早依言用力,同时看着产房门的方向,“蓝弈!”
她喊。
声音明明不大,但蓝弈的回应却立刻响起,“我在,早早不怕,我在!”
池早当即就流着泪笑了起来。
对,蓝弈在的。
他和她,还有师父,小满哥,郝强大哥,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好好的。
他们全都好好的。
“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
“恭喜同志,母子平安。”护士抱着孩子出去报喜。
可蓝弈却看都没看,就直奔被被推出来的池早。
“早早……”他眼眶发红,心疼的握住池早的手。
池早看着面前的人,还有慢半步过来的师父,虽然累到脱力,却笑的幸福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