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赶到时,周遭己经围了很多的人。
不时还有几个身着白大褂的法医游走在其中。
烧塌的房梁斜压着半截炕席,露出下面焦黑发脆的芦苇垫。
老头常坐的竹编躺椅只剩个铁架子,七扭八歪地支在废墟里,像具被剥了皮的动物骨架。空气中浮着奇怪的甜腥味,混着塑料烧化的焦臭往人鼻孔里钻,几个拾荒的正用木棍翻找没烧化的铜线。
郑好站在一旁,木讷的看着。
人的悲喜并不共通。
除了极少数的围观群众在一旁指指点点神色各异,剩下的只有零星几个拾荒者神情麻木的在一旁捡些还能回收的废料。
任在场的盖帽如何阻止,也无济于事。
焦黑的梁柱斜插在废墟中,残余的塑料布边沿垂挂着琉璃状熔滴。
开裂的墙体裸露出黄土下的砖石,半幅印花窗帘残片在热浪中蜷成焦褐色的蝴蝶。
老人以胎儿姿态蜷缩在水缸旁,皮肤与砖灰凝结成统一的深灰色。
右手前伸的骨骼在高温中扭曲定型,指节如枯树枝般刺破碳化表皮。
头面部化作焦陶质地的面具,眼眶处凹陷成两个空腔,几缕未燃尽的灰白头发粘附在颈侧,如同霉菌攀附朽木。
消防水柱冲刷过的积水洼里,漂浮着人形轮廓的灰烬。
半融的塑料拖鞋焊在地面,脚掌部位残留着蜷缩的肌腱组织,像烤过头的鱿鱼须般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质感。
一旁,还残留着几张尚未燃烧殆尽的黄纸。
几个婆娘挤在警戒线外咬耳朵:“昨晚三点多听见摩托突突响...”
见有人看了过来,慌忙的止住话头。
尸体被装进裹尸袋抬上车,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纷纷作鸟兽散去。
“老林......说是意外,你信吗?”
林兮没有回答郑好,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的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刚出声,林兮首接径首开口:
“唐辛,我有件事求你。”
“......你说。”
听到林兮的语气,对面的唐辛似乎愣了一下。
“市里即将改造的棚户区,昨晚有一个失火的警情,现在尸体被法医带走了,出了报告后,发我一份。”
“这不合规矩,你抽什么风......”
还不等唐辛说完,林兮首接打断对方的话:
“或者你只告诉我是不是他杀就行了。”
唐辛那边沉默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林兮看着面前被大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又想起老头昨天脸上的苦笑。
“没啥事,无过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死了。”
“如果是意外,我就替这老人送终。”
“......如果不是意外呢?”
唐辛听出林兮情绪极其不稳定,此时也小心的问道。
“那我就去找找制造这场惨剧的人,问问他,这老人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