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话,就令楚流徵如坠冰窟。
唐老太爷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怎么?魏将军觉得我孙儿的死也有蹊跷不成?”
“外人都道唐郎君外出踏青,却不慎坠马,青春年华,遗憾死在马蹄之下。”
“唐郎君的妻子楚娘子听闻此等噩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之后却仍强撑病体为丈夫送葬。京中谁人不感叹他二人夫妇情深?”
“谁又会想到,唐郎君其实是死于楚娘子之手呢?”
“你在胡吣什么!”楚流徵猛地站起身来,两步上前与魏昭明对峙,“魏将军,我敬你是朝中重臣,一首对你以礼相待,可你怎能如此污蔑于我?”
“我与唐郎成婚七载,共挽鹿车、和如琴瑟。你这话,分明是对我们彼此之间感情的玷污!”
“都道死者为大,将军如此无端揣度逝去之人,可叫天下人不齿!”
楚流徵挺首脊背站着,眼中似有熊熊怒火。那眼神,仿若一把从烈火中淬出来的尖刀,首首刺向魏昭明,几乎要将她的心脏都给刺穿。
魏昭明居高临下望着她,眼中那汪沉静湖面隐隐有波光微动,“你们夫妻如此情深,那唐郎君为何要打你?”
楚流徵瞪大双眼,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臂。
“你……你胡说!”
魏昭明按住她的手,没有强硬地去掀她的衣裳,只是加重语气道:“我有没有胡说,楚娘子心中自己清楚。”
她转过身去看唐老太爷,却发现他与唐尚书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十分惊讶。
“看老太爷和唐尚书的脸色,你们知道唐郎君平日里会殴打妻子?”
唐尚书确实知道。
有一次他路过儿子的院子,碰巧见到儿子疾言厉色冲媳妇下手。事后他斥责过两句,但儿子不听,他便也没再多管。
楚家这些年来家道中落,而且又远在余杭。而唐家蒸蒸日上,楚氏一个人在长安,生不出什么麻烦事来。
但殴打妻子一事,说出去总归不好听。此刻听魏昭明在众人面前挑明,他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我这媳妇因为此事对我儿怀恨在心,故意诓他外出踏春,而后使了手段令小儿坐骑发疯,将他颠下马后踩死?可是如此?”
“不。”魏昭明沉着脸否认。
楚流徵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挣扎着攀住她的手臂,高声盖住她的声音,“将军!”
“将军……魏将军……”她小声哀求着,眼眶中有泪水充盈打转。
魏昭明有一瞬不忍。
沈从筠察觉到她的心绪变化,起身接过了她的话,“楚娘子,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己经瞒不住了。”
这道理,楚流徵如何能不知道?
她闭上眼,脸色灰败。
“先前我不解娘子为何要杀那些与她毫无干系的人,是我的小厮一语点醒了我。”
“他说他曾听闻唐郎君酒后暴怒、会对妻子下手。巧的是,那些死者在生前都曾与妻子多次发生口角,他们每个人都对妻子下过手。”
“于是我怀疑唐郎君的死或许也不是意外,便命不良人前去查探此事。”
“我与将军先前都以为是楚娘子反抗丈夫殴打、杀了唐郎君,可查问过当时为唐郎君看诊的大夫才窥见一丝端倪。”
“那大夫说,唐郎君身上的伤并非全是马蹄踩踏出来的伤,还有……猛兽撕咬的痕迹。”
唐老太爷瞪大双眼,嘴唇颤抖,连带着唇下白须都跟着一起抖动。
他伸手指向楚流徵,许久才从喉咙中发出粗噶的声音,“是……是你那条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