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徵杀害了五名男子,纵犬咬死唐侍郎,彻底被唐家厌弃。
她被沈从筠带回了御史台狱。
可是案情告破,夫妻二人的心绪却并不宁静。
郁离轩。
往日沾枕即睡的魏昭明,今日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沈从筠仰躺在她身边。察觉枕边人心神不宁,他翻过半边身子,轻轻将人揽入怀中。他将压在身下的头发帮魏昭明拿出来,而后探出身子亲了亲她的耳畔。
他凑在她的耳边,放轻声音问道:“睡不着?”
魏昭明扭头看了他一眼。
在触到小郎君温和如水的目光时,她也转过身子,埋入沈从筠的怀抱之中。
过了许久,她才小声回他:“我心里难过。”
“嗯。”沈从筠轻轻应她,抬手一下一下抚摸魏昭明的秀发。
“楚娘子杀了那些平头百姓,因为她是官眷,为了世家大族的脸面,她便是没罪的。”
“可她居然敢杀夫,哪怕是她的丈夫毒打她在先,那也是她罪无可恕。”
“他们有没有错还另说。同样是杀人,五个人的命,难道还比不过那姓唐的一个人吗?”
魏昭明越想越气,一骨碌从沈从筠怀中坐了起来。
沈从筠跟着起身,摊开放在一旁的毯子,就将它披到魏昭明的身上。
“人命自然是平等的,不平等的是人心。”
屋内陷入一阵沉寂,只能听见夫妻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魏昭明裹紧身上的毯子,情绪愈发低落下来,“夫君,你说楚娘子最终会有什么责罚?”
“妻杀夫,为恶逆,乃十恶不赦之罪。”沈从筠顿了片刻,腹中的话难能说出口,“……或许会被处以极刑,难逃一死。”
他们追查真凶之时,并不知晓这其中的隐情。待到他们全部知道的时候,有些事情,早己覆水难收。
他们不得不登门去将楚流徵带回来。
魏昭明心中不服,神色难掩激动。
“楚娘子遭受那畜生的毒打,是忠犬护主咬住唐侍郎。唐侍郎胸口的那一刀,根本无法辨别到底是不是在他殴打楚娘子的时候扎的。”
“她不过是在反抗的时候反杀了唐侍郎,难道她就罪该至死吗?”
“还有那五个人,分明是殴打发妻被楚娘子撞见,其中一个还活活打死过两任妻子。游侠行走江湖,出手杀人,那是行侠仗义;楚娘子杀了他们,难道就不算伸张正义了吗?”
“我看楚娘子说得对,她错就错在她是一个会反抗的活人!”
沈从筠依旧面色不变,抬手将魏昭明揽入怀里。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火气。
他温声开口:“楚娘子错不在反抗,只错在她没有权力。”
“若楚娘子与唐侍郎地位相等,唐侍郎便不敢对她下手,她的弑夫也便不再悲烈。”
“那些被杀的人亦是如此。”
“若他们的妻子与他们地位相等,他们便不敢殴打妻子;若他们与楚娘子的地位相等,在我们最开始查到楚娘子的罪行时,也不会不能将她缉拿归案。”
魏昭明抬头看他。
沈从筠依旧揽着她,眼中温和散去,渐渐凝聚出沉甸甸的期许与憧憬。
“所以我想上书劝陛下尊崇孔礼,推行仁治,广开恩科、选贤举能,让真正有才能、有仁爱之心的人做官,以道德约束官员、教化百姓,最终实现天下大同。”
“陛下是明君,我相信他可以,也相信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