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娘子回来的时候,发现山洞中不见魏昭明的踪影,顿时愣在原地。
“……她……她人呢?”
吴丹当即挣脱宋先生的桎梏,跑到夏娘子跟前哭道:“阿娘,她走了……”
啪的一声,夏娘子怀里抱着的草药全部掉到了地上。
“她……她醒了?”夏娘子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她身上还有伤,外边这么黑,她怎么就一个人走了?她能去哪儿?”
吴丹抹着泪,将方才之事尽数说给夏娘子听。
夏娘子在官兵面前怯懦,却不怕村里这些人。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性子再不厉害些,她们母女俩得被村里人连骨头带肉地给吃了。
此刻听到吴丹的话,她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村民的鼻子骂道:“你们一群群黑了心的,她一个女娘,身上还带了伤,外边儿天这么黑,把她赶出去不是让她去死吗?”
“这山洞是刻了你们的名儿不成?只许你们在这儿待着,还不许别人在这歇一会儿了?”
“你嚷什么呀姓夏的?”蓝衣妇人被她三两句骂的心头火起,梗着脖子、叉着腰,亦是扯着嗓子骂了回去,“这山洞没刻了人名儿,但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不懂?”
“而且,这本来就是咱们石河村的地界儿,你把你妹妹带来算怎么回事?”
“带就带来了,结果还带回来一个有病的。要真是瘟病,我们大家都得死!”
“你一个寡妇,克死爹娘、克死丈夫,命自然是硬得跟乌龟王八似的,但你别扯上我们呀!我们可惜命得很!”
“要我们真是因为你妹妹死了,我们这么多条人命,你赔得起吗你?”
蓝衣妇人自觉捏着理儿,身后又有诸位村民支持,自然底气十分充足。
她嘴皮子翻飞,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根本不容夏娘子反驳。
夏娘子被她说得哑了火,就像是点到一半的爆竹被水当头一浇,烟还冒着,火己经熄了,再也不能炸开。
这蓝衣妇人有句话说的没错。
这么多条人命,她赔不起。
她扭头看了眼吴丹,眼里闪过几丝挣扎。
如果官娘子得的真是瘟病,她的女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夏娘子咬着唇,面色几经变换,终于还是偃旗息鼓。她蹲下身子,绷着脸将散落一地的药草重新捡起来。
她捧着药草走到山洞口,身子微转、胳膊向后,做势要将怀里东西往外扔。
可是胳膊停在原地停了许久,夏娘子也没将那些草药扔出去。她犹豫许久,还是咬着牙关跑进黑暗中。
她与魏昭明之间,说不上是谁欠谁的恩情。
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
如此深山野林之中,黑灯瞎火,却让一个受了伤的女娘在外自生自灭。
夏娘子也怕,可同样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
她就去为官娘子送一点药,然后送官娘子去一处树洞躲躲。
她很快就回来。
……
魏昭明摸着石壁走出山洞以后,没走两步便摔在地上。
锋利叶片划破肌肤,在她脸上、手上划出道道血痕。不过好在摔下去的地方是软的,没有石头。
魏昭明趴在地上。
泥土有些糙,磨得脸颊不太舒服。草叶上流下来的水一滴一滴滴在她的额头,冰得她首打哆嗦。
她缓了一会儿,而后才用头顶着湿润泥土,西肢着地,一齐用力将自己撑了起来。
这里离山洞很近,她得再走远些。
魏昭明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一瘸一拐、摇摇欲坠地往深山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