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这原本用来内朝听政和宴飨的机密场所,都快成为季祯和季炀日常见面的小饭馆了。</p>
季祯一进来就见殿中已摆满吃食,上首位的季炀面色灰暗,眼底带着淡淡青黑。</p>
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季祯都快把他忘了,乍一见他难免心虚,连忙关切地问:“皇兄近来没休息好?怎如此憔瘁?”</p>
“皇妹气色亦不佳,不知近来忙什么?”</p>
他明明说话时的语气和内容都正常,却越发让季祯觉得他不正常。</p>
毕竟距离季炀上一次好声好气地叫她皇妹,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p>
季祯摸摸鼻子,坐到季炀身侧,“确实对沙洛穆宠爱了些。”</p>
“只是沙洛穆吗?”季炀声音冷冷,“绥晏和萧道馀呢?”</p>
“萧道馀?”季祯冷哼一声,“他满嘴之乎者也的,听着都头疼!”</p>
“绥晏身体弱,伤还没好,观星台又四处漏风,不如留在我府上由专人伺候。”</p>
季炀反驳,“他一个四品大臣,一直留在你府上也不好,况日后你若厌弃他,又让他如何自处?”</p>
“倒不如朕命人在司天台附近寻一住所,让他清修。”</p>
季炀说得斩钉截铁,季祯一听便知他心中已有决断,只不过是通知她一声,她不情愿,脸色也冷下来,“皇兄,绥晏自己也愿意,你又何故多管闲事?”</p>
她知道唐怀一直在向季炀汇报自己的日常,所以有些事,比如收萧道馀做幕僚、收沙洛穆做护卫、以及现在的想结交张启,她若不想季炀知道她真实目的,只能用好色打掩护。</p>
毕竟她和季炀立场对立。</p>
季祯低头,馀光瞥向上方金灿灿的龙椅,在光下耀眼夺目可真好看啊!</p>
这么好看的龙椅,她怎就不能坐得?</p>
系统内,代表【权力值】的黑紫条柱如这千年礼教一样凛然不动。</p>
但季祯知道,在观星台那晚,当绥晏说出那一句话时她其实已经撬动了其中一角。</p>
而绥晏,也是目前唯一察觉到她心怀大逆不道心思之人。</p>
所以她可以放任何人离开,但绝不会放绥晏离开!</p>
两仪殿霎时寂静下来,季炀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多管闲事?你竟然说朕多管闲事?!!!”</p>
他腾地站起身,似乎气狠了,“季祯!从小到大,朕事事依你,满足你!如今不过建议几句,你就说朕多管闲事?”</p>
“季祯!你心里可曾有过朕!”</p>
大殿里回荡着他怒气冲冲的质问!</p>
直至殿内希声,季祯也终于抬眸,“皇兄,今日殿内无人,你又为何一直自称‘朕’呢?”</p>
之前,只要无人,季炀从不跟她称‘朕’。</p>
权力果真似海岸礁石上吟唱的妖,令人迷失自我。</p>
季炀凝视她失望的眼神,喉间像含了黄连般发苦,一直蔓延到心间,让人皱巴巴的难受。</p>
这就是被人冤枉的感受?苦涩、痛心、失落,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嫉妒。</p>
如果情感让人如此难挨,为何被世人趋之若务?</p>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今日为何自称‘朕’!因为季祯许久没来看他!他在提醒她,为了皇帝这个身份能带来的便利与富贵,她也应该来看看他!</p>
可她在干什么?她在怪他!</p>
为了几个无趣的男人在怪他!</p>
季炀双目如染血般赤红一片,也许,他应该学着做一名暴君,将这世上的男人都杀光!将季祯强硬地囚禁在他身边!</p>
让她无论是横眉冷对,亦或是日日哭求,都只能是因为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