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祸水东引
午后的日头白得晃眼,江云晚坐在从东宫回府的马车上,脑海中回忆着方才东宫里的一切。*k?u?x*i-n?g~y!y¨.·c\o+m^
直至此时此刻,她耳畔还清晰地回响着太子妃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细细密密扎进她的心口。
“这次嘉平郡主的事,让江云芷得这么大一个脸,还害得太子殿下折进去工部那么多人!你可知你的错处?”
江云晚惊恐恭顺得垂首伏地:“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娘娘息怒。”
“罢了,下月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寿辰,这可是头等要紧的大事,阖宫上下,乃至整个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太子妃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矜持,尾音却刻意拖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江云晚低垂的脸庞
“本宫回头给你几个人名,我瞧着,你是个伶俐的,这次千秋寿宴筹备好了,便是送给皇后娘娘最佳的寿礼,你若办好了,日后你的前程,本宫自然替你筹谋,你可清楚?”
她的话音落下不再言语,那疑问之意,如同一片巨大的、沉重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江云晚的心上。
江云晚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怨毒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都怪江云芷!
若不是那个贱人在嘉平郡主下葬之事上大出风头,狠狠落了太子、皇后和太子妃的面子,太子妃何至于把这份无处发泄的嫉恨和憋屈,尽数化作压力,转嫁到她的头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柔软的肉里,带来尖锐的痛感,让江云晚从记忆中抽回。
看着马车逐渐驶近的林府,江云晚眉心不住的皱起,一股不耐烦的情绪已经爬上心头。
马车在林府侧门停下,大门上的铜钉在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门楣上“林府”二字,曾是她以为摆脱前世悲惨命运、摆脱定王那个暴君,走向光辉道路的象征。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刚迈步走进垂花门,一个穿着青灰色比甲,面相严肃的婆子就迎了上来,语气平板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在花厅候着您呢,让您即刻过去。”
江云晚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和不耐。
新婚夜便被这老婆子装病,将表哥诳走,害得她落人口舌!
前些日子这老虔婆还寻了个狗屁不是的由头,让她在廊下足足罚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上的青紫淤痕至今还未完全消退。
那钻心的痛楚和当众被羞辱的难堪记忆,瞬间又涌了上来,她本能地想拒绝,想拖延,想找个地方先喘口气。
可“孝道”、“名声”这几个沉甸甸的大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她的喉咙,一个“不贤不孝”的名声,足以毁了她新婚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包括太子妃那边刚许下的那点渺茫希望。
她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是方才在宫里自己咬破的,脸上迅速堆起温顺的笑意,对着那婆子道:“好,我马上就去。”
花厅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某种陈旧家具散发的沉闷气息,林母正歪在一张铺着半旧锦垫的罗汉榻上,手里捏着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佛珠,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
见江云晚进来,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侄女兼儿媳的亲近,只有审视和挑剔。
“回来了?”林母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气:“成日往外跑不着家,怎么?以为自己在太子妃娘娘跟前伺候,便风光了?可还记得自己的男人?还记得是这个家的人?”
江云晚强忍着心里的腻烦,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林母没叫她起身,只是用那双精明世故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身上那身体面的宫装,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瞧瞧你这身行头,啧啧,真以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便是那起子贵人了?也不看看家里的男人!”
林母坐直了身子,抬手便指:“若不是我儿在太子跟前得脸,你能跟在太子妃身边伺候?我儿是宰相根苗,以后是太子的肱骨之臣,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她说着说着,语调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啊!给他娶了个什么媳妇进门?新婚回门还害得我儿被打了一顿!”
“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没福气的,带来的嫁妆寒碜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人提!生生耽误了我儿的前程!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能让江家把你这扫把星塞过来!要是当初娶的是你长姐江云芷,那该多好!她娘留下的嫁妆,那才叫真正的体面……”
又是江云芷!还有完没完了!
江云晚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膝盖骨隐隐作痛,听着林母喋喋不休地哭穷、抱怨,嫌弃她庶出的身份,嫌弃她那寒酸的嫁妆,最后还要用江云芷那个贱人来狠狠踩她一脚!
这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在她最敏感,最不愿被人触碰的伤疤上。*r·a+n′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