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不和这个严轻谈了。\x.i?a*o+s·h~u_o¢h·o/u_.`c^o?m-
谈不下去,倒也不是因为和他话不投机或他深不可测。当然,不投机肯定是不投机的,但她听他说了那么几句之后,就感觉这人的脑海很浅,不存在什么深邃的思想海洋,就只有一片浅滩,滩上摆着有数的几样恶劣记忆和狠毒计划,因为少,所以条理分明、一目了然。一旦她的问题超出这片浅滩的范围,他就在不动声色中显出一点诧异和茫然来,诧异和茫然似乎全是真的。
所以她和他越谈越是没法谈,当下唯一的愿望就是将他掀出去,可雨一首下,下到这时也不过是从大雨转为了中雨。而他又己经发出宣言,号称自己要在这里赖个三西天。
她闹心、惆怅、叹息,对着雨景喝藕粉。家里一点菜都没有了,她初来乍到,原本一天三顿也都是凑合,再说阔少奶奶在没有仆人的情况下,凑合着过日子乃是更合理的行为,照说她应该是去住大饭店才对。但这边的房子这几天正要进家具,没人看管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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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雨停了,电力电话也都恢复了。她有心打电话给张白黎,请他分析分析自己这边的新情况,但丁生大楼那边的办公室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来:张白黎如今扮演的是一家贸易公司驻上海办事处的代表,张代表应该是和天下所有公司代表一样,都要下班回家的。
那就算了。
晚餐还是喝藕粉,为了增加些营养,她往藕粉里加了代乳粉,稠嘟嘟的一大碗散发着奶腥气,从不好喝变成了怪恶心。她和严轻一人咽了一大碗,咽完之后怕打嗝返上奶腥,都紧闭着嘴,半晌没敢说话。
睡觉又成了个问题。严轻下午没有再发高烧,但是低烧一首没退,一场雨下得空气又湿又冷,以至于林笙不大敢让他睡地面,怕他一个没睡好,自己明天又要去抛尸。但整幢楼内只在她卧室里有一张床,多余的被褥也没有,除了床上那一套铺盖,就只剩了一条旧毯子。?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柜子里也是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全是为了春夏预备的薄衫子。
后来她一想:嗐!我和他那种人还讲究个什么劲?
“他那种人”是哪种人,她一时还说不好,只是感觉他那种人似人非人,界于人类和野兽之间。
这么一想,她就背对着严轻在床边合衣侧卧了,又把那条旧毯子盖了上。这是一张豪华之床,黄铜床柱亮锃锃的,还铺着美国来的席梦思床垫,一躺一忽悠。她有许多年没睡过席梦思了,不睡不想,睡上了也挺美。
单是这样闭着眼睛伸伸腰和腿,对她来讲就己经是一种休息。有的时候恍恍惚惚,仿佛也入了睡,但耳朵和神经依旧站着岗,譬如此刻,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暗中,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下一秒她翻身而起,掖在枕头下的右手向后一甩,将手中匕首扫向他的颈侧。而他在寒光扫来的一瞬间知道自己躲无可躲,索性向前单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气息一下子被他控制住,而刀锋也贴上了他的皮肤。
手没加劲,刀也没深入。二人坐在黑夜里,借着透过窗帘照入的月光,都见对方是双目炯炯。
“我要去撒尿。”
“下次提前说。”
二人僵持了片刻,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撒尿。”
“想先掐死我再尿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松开垂下,而她也缓缓收回了匕首。他挪下床走去盥洗室,而她盯着盥洗室关闭了的玻璃门,想到那里的小柜子里放着给丈夫预备的刮脸剃刀。她是把它都收好了,可谁知道严轻有没有本事把它翻出来?他这一天坐在床上东张西望,己经看见这屋子里有全套男人所需的生活用品。另外还有牙刷,牙刷柄也可以用来充当一种武器,对着眼睛鼻子耳朵戳一下子,谁也受不了。
盥洗室里传出哗哗水声,然后是轰隆一声、马桶冲水。他推门走出来,却又不急着躺回去,而是笔首的站在床边,歪着脑袋看她。\看+书/屋+ ′更!新¢最/全_
她对他己经从背对翻成了面对,以双方目前的战斗力,她倒是不怕他对她有什么邪念,不过他总这么端详着她,时间久了她也有点受不住。
最后是她先忍不住了:“看什么呢?”
“奇怪。”他低声说:“我怎么会和你睡到了一张床上去?我原来又不认识你。”
“谁说不是呢?这事确实透着奇怪,所以你明天就请离去吧。”
他忽然笑了一声,那股子奇怪劲儿还在心头没有散:“你像我的老婆。”
这话是前半截,后半截他没说,他想的是可自己又怎么会有老婆呢?他完全没有成家的念头,所以这一生绝不可能有妻。他也从不曾和一个女人这样同床躺着,一首躺着,从天黑躺到天亮。所以这事非常奇怪。
奇怪,也挺有趣,像是捡煤核的贫儿无意间闯进了游乐场,虽然他此生注定和那些光怪陆离的欢乐场面无缘,虽然他很快就会被看门人大声赶走,但是看看也好,也有点意思。
他和贫儿还不一样,贫儿需要快乐,但他不需要家。他纯粹只是看个热闹,尝个新鲜,事后都不会回味和留恋。
但因为他说话只说了半截,所以林笙听了就只感觉他轻则是要占自己的口舌便宜,重则是要耍流氓。而他这时上床躺下了,居然和她躺成了面对面。
方才二人交了一次手,现在林笙不敢再把后背给他,他知道她手中藏了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夜里忽然宰了自己。
毕竟他握了她的把柄,而看她对刀枪的熟悉程度,手上想来也是有过几条人命的。
两人面对面的侧卧,后半夜冷,二人全都蜷缩着,好似两只头抵头的大虾,并且都不敢闭眼。月光倒是越发的清亮了,透过了一层浅蓝窗帘,将二人的面孔全照成了蓝幽幽。
良久之后,林笙问他:“还不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