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去。程心妙问道:“那您对李思成,是放还是留?”
“不能放。”程静农斩钉截铁的回答:“阿笙就算有问题,也一定是受了他的指使。他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今天既是把他弄来了,那就把他关起来留着。这场麻烦若能和平解决,他要去哪里,我送他过去,也算是我私底下卖共产党一个人情;若是日本人对我们不依不饶,那我们就把他送给日本人。我儿子替游击队运磺胺纯属被骗,不知者不罪,我事后也把主使者抓过来送给他们处置了,难道这样的赔礼还堵不住日本人的嘴?”
程心妙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道:“您还想把他送给日本人吗?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做人要洒脱,思想上的负担一毛钱也不值,你要全部丢弃掉!”
程心妙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程静农看着她:“这种话我是不会对你大哥说的,他和我不是一条心,听了还要以为我是坏人。但我现在要对你讲,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程心妙又点了点头:“我明白。”
但她随即抬头说道:“爸爸,那您把李思成交给我吧。无论他是什么人,我将来可能都未必还有机会见他了。”
“哦,你不会也学你大哥、带了个人就跑得没影吧?”
“我要是那么干,您算白养我了。”
程静农也确实是不愿意和严轻共处,他总担心那小子会忽然冲上来捅自己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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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暂时只剩下了程心妙和严轻两个人。
程心妙对严轻说:“请坐。”
严轻就近在一架单人沙发上坐下了,程心妙也在他的斜对面坐下了。
“夜深了,我不好再请你喝茶或者咖啡,我们换果汁和牛奶好不好?”她问。
严轻道:“你还打算让我夜里好好的睡一觉?”
她知道他没别的意思,但这话让她总感觉有点令人脸红。别的男朋友偶尔对她开些隐晦的、带点颜色的笑话,她听了只感觉无聊,但他不一样,他看起来像是个没有情欲的人。
没有情欲,然而强大,对她分明是无情,然而又肯对她舍命相救。她看他是个难描难画的存在,想起他这个人的时候,时常感觉他是被圣光笼罩着的,或者没有具体的肉体,或者肉体等同于炙热钢铁。
“我也不想这样待你。”她答:“可你知不知道林笙和我大哥做了什么?不,应该换种说法,你知不知道林笙利用我大哥做了什么?”
他答:“我不知道。”
这西个字让他说得没有丝毫情意,一听就是敷衍与欺骗——是了,这也是让她对他捉摸不透的地方,他有原则、没是非,说谎时有理所当然的态度,对方爱信不信,他无所谓,也绝不羞愧。
“我是宁愿要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答:“如果你是局外人,那么就能全身而退。至于林笙,她知道了也无妨,反正现在她和我大哥在一起了,我大哥为了她,敢和爸爸捉迷藏。不过我想他藏不了多久,大概不会超过明天早晨。”
严轻听了,发现自己估计得不错,只要自己表现得莫测高深,就能为林笙分去一半的火力。
那就分一分好了。
于是他忽然笑了一下:“那就快去把她抓回来送给日本人吧,算是你对我的报答。”
此言一出,程心妙脸色登时一变。
“真的是你?”
他盯着她:“你不是要我做局外人吗?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