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装不下?”李瑞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接过了巴特尔的话头,“安达,我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准备。牛羊,多多益善!有多少,我要多少!”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带着强大的自信。
巴特尔脸上的喜色更浓,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对对!多多益善!可是安达,”他指了指窗外停着的两辆卡车,“就这两辆车,就算把驾驶室顶上都绑满羊,一趟也拉不走一百头。两千多头羊,七八十头牛……这得跑多少趟?动静太大了!而且,”他压得更低声音,“你带来的茶砖是计划外的,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对吧?”
“安达,你虑得对!”李瑞赞许地点点头,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这五吨茶砖,是明面上的敲门砖,也是给供销社过个明路的幌子。后面真正的大头,同样也是计划外的。不光是更多的茶砖,”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还有海盐!大量的海盐!”
“海盐?”巴特尔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在远离海洋的内陆草原,在供销社定量供应都时常短缺的年代,盐,尤其是海盐,其价值甚至有时候能超过粮食!那意味着牲畜的健康,意味着冬季保存肉食的可能!这是真正的硬通货!
“对,海盐!”李瑞肯定地点头,“足够交换你这两千头羊和八十头牛所需的海盐,外加后续的茶砖!”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巴特尔,但他毕竟是在这特殊位置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他强压住激动,眉头反而微微皱起:“安达,长生天在上!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可这海盐……还有后续的茶砖……怎么运进来?怎么交易?动静太大,万一……”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所以,我们要化整为零,神不知鬼不觉。”李瑞的声音冷静得像冰泉,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计划,“巴特尔老兄,我需要你动用你的关系和威望,把这两千多头羊、七八十头牛,分散到各个信任你的旗里去。具体怎么分,由你和各旗的头人、可靠的牧民协商,我不插手。我只管开车去指定的地方‘拉货’。”
他指了指那两辆卡车:“这两辆车,就是我们的‘眼睛’。我会开着它们,一个旗一个旗地去‘收羊’。每次只收一个点,每个点的羊,不能超过五十只。牛羊不需要现场宰杀,就地捆好蹄子,扔到我卡车上就行。”
“扔车上?”巴特尔急了,“安达,这不成啊!羊捆着扔车上,挤成一团,颠簸一路,用不了多久就得憋死、踩死大半!那损失可就大了!”
“安达,”李瑞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神笃定,“我李瑞跑了这么远,费这么大周折,难道就指望这两辆卡车来回折腾?我们只是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暗地里,自然有别的‘车队’接应。全都是计划外的物资,我们越低调,越像蚂蚁搬家,才越安全。”他紧紧盯着巴特尔的眼睛,“你这边更要谨慎,最好……把这次交换的羊,悄悄归到今年冬天上报的‘正常损耗’里头去。账目上,做得干净些。”
“正常损耗……”巴特尔喃喃重复着,眼睛越来越亮。草原冬季严寒,牲口冻饿死亡是常事,每年上报都有一定的损耗额度。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掩护!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所有的疑虑都被兴奋和决断取代:
“好!安达!我明白了!全听你的!你这主意,妙!就像草原上的狐狸一样聪明!”他由衷地赞叹,随即又急切地问,“那海盐……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我心里好有个数,跟下面的人交代清楚。”
李瑞心中早有成算:“快的话,就这一两天。我会再想办法联系一批茶砖,加上这批海盐,足够支付你那两千头羊和八十头牛了!分量只会多,不会少!”
“长生天保佑!”巴特尔激动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安达,你放心!我巴特尔办事,绝对稳妥!我这就亲自去安排,让人立刻骑马分头去各旗通知,让他们把富余的、准备‘损耗’掉的牛羊,悄悄集中到离大路近、又方便卡车进出、还不引人注目的几个点!保证明天一早,你就能开始‘拉货’!”
“好!”李瑞也站起身,伸出手。两只同样有力、同样带着厚茧的大手,在弥漫着肉香酒气的温暖空气里,再次紧紧握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信任与决心。
“安达,你先在我这办公室的床上眯一会儿!养足精神,下午我还得指着你带我去认认明天的路呢!”巴特尔指了指屋子角落那张铺着厚厚毛毡的简陋板床,语气不容拒绝。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李瑞确实感到了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没有推辞,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去。厚实的毛毡隔绝了硬板床的冰冷,带来一股干燥的暖意。
巴特尔风风火火地推门出去,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他粗声大气地用蒙语吆喝、指派任务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奔向不同的方向。
嘈杂声渐渐远去。李瑞闭上双眼,心神却瞬间沉入一片广袤而神奇的天地。
识海之中,那座名为“百草山”的神异山峰巍然矗立,云雾缭绕。七年跋涉,无数个日夜的搜寻与复制,山上的物种早己远超百种。山势变得更加雄伟,植被愈发葱茏繁茂,无数珍奇的植物与灵动的动物在其间和谐共生。半山腰处,一座古朴的西合院落安静地卧在那里,如同镶嵌在仙山上的明珠。
李瑞的心神首接降临在西合院的中央。这里是他的绝对领域,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如同温顺的丝线,任由他心意编织。他意念一动,整个院子的空间感瞬间被无限拉伸、扩展,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引!”
随着他无声的指令,西合院正上方的虚空骤然扭曲,仿佛打开了一道无形的巨大闸门。下一刻,景象变得无比奇幻——空间山脚下那片浩瀚无边的湛蓝海水,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龙鲸吸而起!滔天的巨浪脱离了空间的束缚,化作无数道粗壮无比、奔腾咆哮的蓝色水龙,轰然冲入院上方的虚空中!
哗——!轰——!
尽管没有实质的声音在识海回荡,但那海水奔腾、倒卷九天的磅礴气势,却在李瑞的精神感知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亿万万吨海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聚来,悬停在西合院上空,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动荡不休的蔚蓝色汪洋!
“凝!”
李瑞心念再转。西合院内,代表“水”与“土”的法则符文骤然亮起,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天穹的巨网,散发出玄奥无比的光芒。悬空的海水汪洋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冻结、禁锢!紧接着,更为精微的法则之力开始渗透、震荡、剥离!
嗡……
无形的波动扫过。只见那冻结的蔚蓝色之中,纯净的淡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抽出,化作丝丝缕缕的白色水汽,迅速被转移回空间仓库的水源地,涓滴不剩。而海水中蕴含的杂质、矿物质,特别是构成海盐主体的氯化钠晶体,则在这精妙的法则筛分下,被快速析出、凝聚!
奇幻的一幕上演了。西合院上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晶莹微光的白色盐粒凭空出现,如同下起了一场无声的、逆向的暴雪!盐粒迅速增大、凝结,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汇聚、压实。
“聚!固!”
李瑞的意念如同最高指令。那些纷纷扬扬、闪烁着星光的盐粒,在无形的力量引导下,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急速飞向院子角落那片专门划出的区域。在那里,空间法则再次作用,一只只半人高的、厚实粗糙的麻袋虚影凭空生成。
簌簌簌……沙沙沙……
盐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精准地灌入那些敞口的麻袋虚影之中。每灌满一袋,袋口便自动被无形的针线缝合得严严实实。灌满的麻袋随即被整齐地码放起来。一袋,两袋,十袋,百袋……
时间在这方小天地里被李瑞以极高的比例加速流逝。外界可能只是短短一瞬,西合院内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日夜轮转。那悬于上方的海水汪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下去,体积急剧缩小。而下方的角落里,盛满雪白海盐的麻袋则如同雨后春笋般层层堆叠而起,越垒越高,最终形成了一座巍峨的、散发着淡淡咸腥气息的白色山丘!其规模之巨,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瞠目结舌。
当最后一丝海水被彻底析净,最后一粒盐晶落入麻袋,西合院上空恢复平静。那座盐山静静地矗立在角落,散发着纯净的白色光泽。
“呼……”
李瑞的心神从识海中抽离,意识回归简陋砖房里的身体。他依旧闭着眼,但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这种大规模、高精度地操控空间法则,首接分解物质、凝聚结晶,对精神力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识海中那座盐山带来的满足感,也无法完全抵消此刻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与疲惫。
他躺在硬板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草原砖房里炉火的暖意包裹着他,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牛羊的哞叫和牧人模糊的吆喝。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带来了强烈的保护性困倦,如同潮水般涌上,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李瑞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陷入了深沉无梦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