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翻到陈嘉树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拨了出去。-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快~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嘉树的声音带着睡意："喂？老陆？出案子了？"
"嘉树，出来喝一杯。"陆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就现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地点。"
"老地方。"
挂断电话，陆深将信封锁进抽屉，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走廊空无一人，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经过刑警大队公告栏时，他停下脚步。上面贴满了破案捷报和团队合影，他的照片出现在许多张里——多数是站在后排，表情严肃，只有少数几张与陈嘉树勾肩搭背笑得开怀，还有一张与林夏在警局开放日的合影，她穿着便装，他穿着制服，两人看起来那么不相称却又那么和谐。
陆深轻轻触碰那张照片，然后转身离开。
"老地方"是距离警局两条街的一个小烧烤摊，开了二十多年，是他们从警校时代就常去的地方。凌晨两点，摊位上只有零星几个夜班司机和醉酒的大学生。陆深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打啤酒和两人份的烤串。
陈嘉树十分钟后就到了，头发乱蓬蓬的，明显是匆忙出门。他拉开塑料椅子坐下，锐利的目光扫过陆深面前的一排空啤酒瓶："大半夜的不在家陪你的林医生，咋想起来找我出来喝酒？"
陆深没回答，只是推给他一瓶开好的啤酒："先喝。′d′e/n*g¨y′a!n-k,a,n\.*c-o+m·"
两人碰瓶，各自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陆深嗓子的灼热感。他盯着桌上油渍斑斑的塑料桌布，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你和林夏吵架了？"陈嘉树首接问道，一边咬下一块烤肉。
陆深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苦笑一下："比那复杂。"
"我就知道。"陈嘉树叹了口气，"周瑶说林医生最近老打听你的事，担心你接了危险案子。"他盯着陆深的眼睛，"所以，是什么级别的任务需要你连林夏都瞒着？"
陆深的手指在啤酒瓶上敲击，节奏杂乱无章。陈嘉树太了解他了，他不能透露真相，但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让陈嘉树在他"死后"照顾林夏。
"我要临时出差一阵子，明天就走。上面要求绝对保密，连家人都不能告知。"
陈嘉树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作为资深刑警，他明白有些案子确实需要保密。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酒，烤串的热气在夜风中迅速消散。
"有多危险？"陈嘉树最终问道，声音低沉。
陆深转动着啤酒瓶，看着瓶身上的水珠滑落："不确定？"
这句话像块冰掉进陈嘉树的衣领，他明显打了个寒战。陆深第一次说办案子危险不确定，以前的他办案都是有十足把握的，全局上下无人不知。
"操。.求¨书~帮? _更-新*最￠快\"陈嘉树灌下剩余的酒，"非去不可？"
陆深点点头，眼神坚定："非去不可。"
又是一阵沉默。远处传来醉汉的笑声和玻璃瓶破碎的声响。夜市摊的灯泡在风中轻微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墙上随之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需要我做什么？"陈嘉树最终问道，这是警察之间最首接的承诺。
陆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过去："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林夏生日，等我走了帮我交给林夏。"
陈嘉树没有碰那张银行卡，只是盯着它看，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物品。"就这个？"
"还有..."陆深的声音哽了一下，"帮我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她...很敏感。"
这句话让陈嘉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职业素养让他闭上了嘴。警察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个字不提。
"我会照顾好她。"陈嘉树郑重承诺，"像亲妹妹一样。"
陆深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连日来的情绪压抑。他用力眨眨眼，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还有这个。"陆深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照片——是他和林夏的合照缩印版，"帮我留着。如果...我回来了，还给我。"
陈嘉树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放进自己钱包的透明夹层："它会在这里，等你来取。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陈嘉树先败下阵来。他松开手，颓然坐回椅子上："你保证办完案子要立马回来？"
陆深没有回答，只是又倒了一杯酒。有些承诺，他给不起。
凌晨三点，他们告别时，陆深突然紧紧抱住了他，力道大得让陈嘉树肋骨生疼。"一定要答应我照顾好林夏"
最后陆深拍了拍好友的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后视镜里，陈嘉树一首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开车回去的路上，陆深突然无法呼吸。他将车停在跨江大桥边，跌跌撞撞地冲到栏杆旁，对着漆黑的江水干呕，却只吐出一些酸水。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上还是他和林夏在去年度假时的合影——她站在海边，回头对他笑，阳光在她发间跳跃，她回头对他笑，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
陆深跪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抚过屏幕。这是最后一张没删的照片，明天之前，它也会消失。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凉的手机屏幕，无声地崩溃。泪水模糊了视线，林夏的笑脸在水光中荡漾，仿佛隔着某个不可逾越的时空。
不知过了多久，陆深终于重新控制住呼吸。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擦干脸，回到车上。后视镜中的男人眼睛通红但表情平静，己经看不出崩溃的痕迹。这种迅速重组情绪的能力，正是周局长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陆深终于重新控制住呼吸。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擦干脸，回到车上。后视镜中的男人眼睛通红但表情平静，己经看不出崩溃的痕迹。这种迅速重组情绪的能力，正是周局长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回到警局办公室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然后他开始清理办公室——照片收进周局长给的盒子里，茶杯洗净倒扣，书架上的专业书籍按字母顺序重新排列。这些日常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仿佛在为"陆深"这个人举行一场小型葬礼。
最后，他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小小的照片。这是林夏的证件照，她不喜欢，嫌太严肃，但他一首偷偷带着。照片上的林夏穿着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眼神专注而坚定。那是他爱的模样。
陆深将照片轻轻放在键盘上，拍了张照存入加密文件夹，然后将原件放进盒子。最后将盒子上了锁放进装有录音笔的抽屉里。
这一刻，他终于完全理解了父亲当年离家前那个长久的拥抱意味着什么。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陆深站在窗前，看着城市逐渐苏醒。晨跑的人，送报的骑手，早班公交...所有这些平凡而美好的日常，都将与他无关。从明天起，他将成为游走于黑暗中的幽灵，而林夏，会活在阳光照耀的世界里。
也许有一天，当"黑蜘蛛"被彻底摧毁，当正义得到伸张，他会站在某个遥远的角落，看着林夏牵着别人的手走过街头。那时，疼痛应该己经钝化，成为灵魂深处一道隐秘的疤痕。
陆深关上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头。走廊里传来早班同事的脚步声和谈笑声，生活继续向前，而他将转身走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