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许明澜己经跪在藏书楼的青砖地上擦拭书架。>新^完=本??神`§站/1| ¨3已D[发?=布~¨最&&]新t章°¥节·1?铜盆里的水映着她发青的眼圈——昨夜那枚柳叶镖让她整宿未眠。寅时三刻,窗外传来靴底碾过砂砾的声响,她迅速将金叶子塞进袖中,银簪却仍别在衣领内侧,冰凉如蛇信。
"这排书架要重新编号。"
声音从头顶落下,许明澜抬头时正对上萧景琰的目光。他今日未着朝服,素白箭袖衬得眉目如墨,腰间悬着半块青玉珏。许明澜注意到他右手拇指有层薄茧,是常年挽弓留下的痕迹。
"殿下,"她伏身行礼,后颈忽然刺痛,"第三层第七格有册《水经注》脱了线。"
萧景琰指尖微顿。这排书架高约六尺,以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顶层状况。许明澜自己也愣住了,那些书名像自己跳进脑海的。她低头假装整理裙裾,瞥见萧景琰的靴尖转向了西侧——那里放着前朝兵部档案。
"你识字?"他突然发问。
"《女则》《女训》都读过。"许明澜答得谨慎,却在心里补充:还能背出《孙子兵法》九地篇。这个认知让她掌心渗出冷汗。
萧景琰抽出一本《云州志》扔在案几上,书页自动翻到绘着地形图的那页。·兰`兰+文*学? *无+错_内\容!许明澜看见他指甲在某个关隘处划了道浅痕,墨迹晕开成小小的月牙。
"申时前誊抄完。"他转身时大氅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松针气息的风。
许明澜提笔蘸墨时,发现自己写的根本不是馆阁体。笔走龙蛇间,一个个凌厉的字体跃然纸上,像出鞘的剑。最诡异的是她竟认得图上所有关隘——落霞谷适合伏击,饮马滩冬季会结薄冰,这些军事机密仿佛烙在记忆深处。
午时的钟声传来时,她己抄到第七页。忽然有阴影笼罩案几,抬头看见个穿丁香色比甲的丫鬟,手里食盒散发着桂花糕的甜香。
"姑娘好福气。"丫鬟放下食盒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悬镜司的人来府里查问,说是有逆党混进来了。"
许明澜捏着糕饼的手指一紧,酥皮簌簌落下。丫鬟突然抓住她手腕:"这金叶子..."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许明澜的银簪己抵住她咽喉。
"谁派你来的?"许明澜自己都惊讶于声音里的冷意。
丫鬟忽然笑了,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三月三..."她猛地后仰,银簪只划破一层皮,人却己翻出窗外。许明澜追到廊下,只见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哪有半分人影。
食盒底层躺着张对折的薛涛笺,上面几行小字:
"红袖招头牌留仙姑娘,戌时独自前来。-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快~谢侯爷想知道,靖王书房里的赤焰军名册藏在何处。"
许明澜把笺纸放在烛焰上,看它蜷缩成灰蝴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是谢玉的暗探,但此刻别无选择。窗外又开始飘雪,一片雪花粘在窗棂上,像未干的泪痕。
申时三刻,她捧着抄本去往听雪轩。穿过回廊时听见假山后有压低的交谈声。
"...江左盟的梅长苏昨日进了京。"
"宗主特意提醒要留意靖王府新来的侍女..."
许明澜屏息后退,绣鞋却踩断一根枯枝。假山后转出个穿灰布首裰的老者,浑浊的眼珠盯着她:"姑娘迷路了?"
"给殿下送抄本。"她举起书册,袖中金叶子却突然滑落。老者弯腰去捡,后颈露出个火焰形状的刺青。
"老奴姓童,管着马厩。"他将金叶子在袖口擦了擦递还,"这物件贵重,姑娘仔细收好。"
听雪轩里炭火烧得正旺。萧景琰接过抄本时,指尖在她虎口的薄茧上停留了一瞬:"练过剑?"
"小时候跟护院学过几式防身。"许明澜随口编造,却见他突然出手扣向她脉门。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旋身错步,右手成刀劈向对方肘关节。萧景琰撤招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梅岭雪崩那年,"他慢慢卷起抄本,"赤焰军有个女斥候队,最擅长这种小擒拿手。"
许明澜心头剧震。某些画面在脑海闪回:雪地里疾驰的马队,染血的银色面具,还有人在她耳边喊"七妹快走"。再抬眼时,萧景琰己经走到屏风后,地上只余几滴墨迹,像散落的棋子。
回到寝房,她从枕下摸出那枚柳叶镖。对着烛光细看,发现镖身上刻着微型山水——竟是幅金陵城防图。床板突然轻响三下,许明澜掀开褥子,看见块活动的木板。下面藏着个青布包袱,里面是套夜行衣和青铜面具。
面具内侧刻着两行小字:"夜半子时,老地方。"
更漏指向戌时初刻,许明澜换上素色斗篷。经过妆奁时,她突然按住太阳穴——镜中人的倒影居然没跟着她转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缓缓回首,铜镜里分明映着个穿红衣的女子,唇色艳如鲜血。
"你终于想起来了。"镜中人轻笑,"我们可是谢侯爷最得意的'红袖'呢。"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许明澜再抬头时,镜中只有自己惨白的脸。她咬破指尖在眉心画了道血痕,这是身体记忆里的某种仪式。银簪、金叶子和柳叶镖都被收进荷包,最后从衣柜深处摸出个小瓷瓶,标签上写着"相思泪"。
红袖招的灯笼在雪夜里晕开团团暖光。许明澜站在街角,看轿辇中走出个戴帷帽的女子。那人抬头望过来时,帷帽被风吹起一角——赫然是在靖王府给她送食盒的丫鬟。
"姐姐来迟了。"女子挽住她手臂,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侯爷等得都要杀人了。"
许明澜跟着她穿过暗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厅堂主位上坐着个华服男子,正在用手帕擦拭一柄短刀。地上跪着的人抬起头,满脸血污中还能认出是童姓马夫。
"我们的红袖姑娘。"男子笑着招手,"来,告诉本侯,靖王把名册藏哪了?"
许明澜的膝盖突然不听使唤。她看见自己腰间玉佩在昏暗里泛着微光,而谢玉手上的玉扳指竟与之质地相同。某些记忆碎片开始重组:雪夜里的交易,密室中的盟誓,还有谁在她耳边说"靖王府需要一个死士"。
"在..."她刚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谢玉脸色骤变,一把掐住她下巴:"你服了相思泪?"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许明澜倒下去时,看见梁上跃下个熟悉的身影——幂篱下的衣袂翻飞如鹤翼,剑光闪过处,谢玉的咆哮变成了惨叫。
"苏哥哥..."她无意识地呢喃,彻底陷入黑暗前,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冰凉的药丸。远处传来靖王府亲卫的呼喝声,还有列战英在喊她的名字。
雪还在下,覆盖了所有来时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