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清漪毫无波澜的脸,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流。¢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油布包被重新裹紧,那刺目的明黄和狰狞的银针连同那致命的金线一同被掩盖在肮脏的泥污之下。
“茯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用这油布,原样裹好,一丝褶皱、一点泥土的位置都不得改变。”她目光如冰刃,扫过茯苓和福安煞白的脸,“埋回原处,盖好枯枝败叶,恢复成你们发现前的样子。记住,要一模一样!”
茯苓用力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下心头的恐惧:“奴婢明白!绝不敢有半分差池!”她深知,这不仅是证物,更是诱饵,是反杀的关键!
“赵德海,”沈清漪转向气息未平的赵德海,眼神锐利如鹰,“长春宫支取盘金线的记录,是你亲手翻到的?”
“回主子,千真万确!”赵德海斩钉截铁,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磨损的泛黄纸张,“奴才怕有闪失,将这条记录誊抄了一份,原件放回废档堆里了。支取人:长春宫大宫女碧荷,支取物:盘金线三钱,支取日期:主子迁入揽月轩前三日!用途登记:修补贵妃旧年御赐金线绣品。”他指着誊抄纸上清晰的墨迹,指尖因激动而微颤。
沈清漪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拂过上面“碧荷”、“盘金线”、“三钱”的字样,如同拂过仇人的咽喉。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好。这张纸,收好,它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目光扫过室内三人,声音沉凝如铁:“从现在起,那个角落,给我死死盯住!茯苓,你亲自负责,选两个绝对可靠、眼力好的,日夜轮值,藏在不引人注意的死角。我要知道,都有谁靠近过那里,尤其是……长春宫的人!一只可疑的苍蝇飞进去,都要给我记下来!”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福安身上,“福安,你今日有功,本才人记下了。下去换身干净衣裳,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你知道后果。”
福安浑身一激灵,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奴才谢主子恩典!奴才就是死,也绝不敢泄露半个字!”
沈清漪挥挥手,福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_第*一·墈¨书-蛧? !更^辛¨嶵*哙_暖阁内只剩下茯苓和赵德海。
“主子,”赵德海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流言凶猛,我们是否要做些应对?或者……先下手为强?”
“应对?”沈清漪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苏晚晴不是喜欢造势吗?本才人就帮她把这势……造得更大些!大到足够惊动九天之上!”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幽深,“赵德海,明日一早,找个不起眼、但又能把话递到长春宫耳中的路子,放出点风声去。就说……揽月轩这几日人心惶惶,沈才人似乎忧思过甚,食不下咽,夜里还……惊梦呓语,说什么‘不是我’、‘别害我’之类的胡话。”
赵德海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图——示敌以弱,火上浇油!让苏晚晴以为她已被流言逼至崩溃边缘,从而放松警惕,甚至……迫不及待地要来验收“成果”!他眼中闪过钦佩,躬身道:“奴才明白!定办得妥帖!”
“茯苓,”沈清漪转身,目光落在茯苓身上,“替我更衣,要那件月白色绣缠枝莲的素锦宫装。再替我梳一个……略显憔悴的妆。”她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破碎感,“既然要唱戏,这开场,总得……入木三分。”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御书房高大的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规整的光斑。龙涎香在殿内静静燃烧,氤氲着沉凝的帝王威仪。萧珩端坐在宽大的紫檀御案后,批阅着奏章,朱笔如刀,落下遒劲的批红。殿内侍立的宫人屏息凝神,落针可闻。
王德顺悄无声息地进来,躬身低语:“陛下,揽月轩沈才人求见。”
萧珩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并未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沈清漪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锦宫装,宽大的衣袖和裙摆上,银线绣成的缠枝莲纹在光线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这颜色将她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衬得近乎透明,却少了几分往日的莹润,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苍白。·墈-书/屋/ ?唔¨错.内`容_发髻梳得简单,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和两朵小小的珍珠珠花,脂粉极淡,甚至刻意压暗了眼下,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青影,唇色也淡得近乎无色。整个人如同一枝被风雨侵袭后、勉强支撑的玉兰,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莲步轻移,走到御案前数步远的地方,盈盈下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嫔妾沈清漪,参见陛下。”
“起来吧。”萧珩终于搁下朱笔,抬眸看向她。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那过于素净的装扮和眉宇间掩不住的憔悴忧色,便清晰地落入眼中。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爱妃今日……气色似乎不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清漪缓缓起身,却并未抬头直视帝王,只是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羽如蝶翼般轻颤,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半晌,才低低开口,声音带着强撑的平静:“谢陛下关怀,嫔妾……无碍。”
她越是这般隐忍强撑,那刻意掩饰的脆弱感便越是明显。萧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指间那枚温润的白玉扳指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他并未追问,只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釉茶盏,啜了一口。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更漏滴答的声响,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沈清漪似乎挣扎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眼。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她望向萧珩,欲言又止,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留下一点浅浅的印痕。
“陛下……”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如同受惊的幼鹿,“嫔妾……嫔妾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珩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在朕面前,有话但说无妨。”
沈清漪像是得到了鼓励,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近日……近日宫中有些流言蜚语,不知怎的,竟……竟指向了揽月轩,也……也牵连了嫔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