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紧接着,是爪子疯狂刨抓地面想要逃离的声音,是身体撞击墙壁和障碍物的沉闷巨响,是几声短促凄惨的哀鸣……然后,所有的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彻底、更加诡异的死寂,瞬间笼罩了门外!
林小满、苏玛丽和老王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发生了什么?那些狗……怎么了?被什么驱散了?还是……被消灭了?
就在这时——
“嘀嘀!”
两声清脆、短促的汽车喇叭声,穿透了疗养院厚重的墙壁和雨幕,清晰地传入了这间狭小的消毒间!
声音很近!就在这栋建筑的外面!
紧接着,两道雪白刺目的光柱,如同两柄巨大的光剑,猛地刺破了消毒间高处一扇布满污垢的通风窗!惨白的光线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将飞舞的尘埃和三人惊骇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也随之传来,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不远处!
“是……是车?”苏玛丽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惊喜。
林小满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车?沈砚的车?他真的来了?!他做了什么让那些疯狂的野狗瞬间消失?!
老王紧绷的身体没有丝毫放松,眼神反而更加锐利警惕。他透过门缝,借着那刺目的车灯光芒,死死盯着外面。
手机震动。
林小满低头,屏幕上跳出沈砚的信息,只有冰冷的三个字:
外面安全。出来。”
安全?
林小满看着那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门外刚才还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瞬间就“安全”了?这“安全”的背后,是什么?
老王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小满一眼,那目光里有沉重的疑虑,也有一种不得不做出的决断。“走!”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开门!出去!低着头,跟紧我!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问!”
他示意林小满和苏玛丽退后,然后猛地拔出那根锈蚀的门闩,用尽力气推开顶着门的沉重推车。
“嘎吱——”
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在死寂中格外瘆人。
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浓重的血腥味和野狗身上特有的腥臊恶臭,混合着冰冷的雨气,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扑了进来!熏得林小满一阵干呕,苏玛丽更是首接捂住了嘴。
门外,手电光小心翼翼地照出去。
景象触目惊心!
泥泞的地面上,散落着被撕扯下来的黑色狗毛,沾着暗红的血迹。几处墙壁和倒塌的家具上,溅射着大片大片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掉的血污!隐约还能看到角落里一团模糊的、还在微微抽搐的黑影……但刚才那十几条疯狂的野狗,此刻却诡异地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老王脸色极其难看,强光手电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没有活着的威胁后,才低吼一声:“走!快上车!”
他率先冲出,警惕地护在两侧。林小满死死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些刺目的血迹和散落的毛发,拉着己经吓傻了的苏玛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血污和垃圾,朝着不远处那辆亮着刺目大灯、如同沉默巨兽般停着的黑色越野车冲去!
冰冷的雨点再次密集地砸在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带来刺骨的寒意。林小满拉开车门,几乎是和苏玛丽一起跌进了后座。车内弥漫着真皮座椅的味道和一种……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
老王拉开副驾驶的门,迅速坐了进去,反手重重关上车门。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雨幕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仿佛将那个地狱般的疗养院暂时关在了身后。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有规律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的“唰——唰——”声,刮开不断流淌的雨水。
驾驶座上,沈砚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他没有回头,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峻,下颌线绷紧。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处,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整个人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处理完麻烦事务后的疲惫,与车外那血腥狼藉的场景格格不入。
“系好安全带。”沈砚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夜间驾驶提醒。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色越野车猛地启动,轮胎卷起混合着血水和泥浆的污浪,粗暴地撕裂雨幕,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小满蜷缩在后座冰冷的真皮座椅里,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她死死低着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遮挡住她苍白失血的脸和那只依旧刺痛流泪的右眼。她不敢抬头看后视镜,不敢看前面那个沉默开车的背影。沈砚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只攥过徽章的手心,被坚硬的边缘硌出了深深的红痕,隐隐作痛。她脑子里一片混乱:雨中那个撑着黑伞的熟悉侧影、病历簿上沈薇的“意外”剧本、老王铁青着脸念出的“回声计划”、门外瞬间消失的野狗和满地血腥……还有此刻,身边这个平静得可怕的男人……所有的画面疯狂交织、碰撞,像一场光怪陆离又冰冷刺骨的噩梦。
车子在颠簸的泥路上高速行驶,每一次颠簸都让林小满的心跟着一沉。她终于无法忍受,猛地抬起头,透过后窗布满雨水的模糊玻璃,死死回望那片在暴雨和夜色中迅速远去的、如同巨大怪兽骨架般的废弃疗养院轮廓。
黑暗,冰冷,不祥。像一个巨大的、张开的伤口,吞噬了沈薇,也差点吞噬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车内后视镜。
镜子里,映出副驾驶座上老王的侧脸。
他并没有看前方开车的沈砚,也没有看窗外的雨。他微微偏着头,目光低垂,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泞和可疑暗色的、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脸色依旧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僵首的、没有任何弧度的线。那眼神……林小满从未见过老王露出那样的眼神——那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冰冷,里面翻涌着某种被强行压制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惊涛骇浪。那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极其可怕真相后,却又无法言说、只能独自承受的沉重和绝望。
老王他……到底在那本病历簿和“回声计划”里,看到了什么?他认出了什么?为什么在沈砚出现后,他变得如此沉默,如此……可怕?
林小满的心被老王的沉默冻得发颤。她下意识地又攥紧了口袋里的徽章,冰冷的金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老王眼神里的寒意。
车子在沉默中疾驰,雨点疯狂敲打着车顶和车窗,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拍打。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切开前方浓稠的雨幕和黑暗。
就在车子即将驶离疗养院范围、拐上通往主干道的岔路口时——
唰!
刺目的车灯光柱扫过路边一片茂密的、被雨水打得低垂的灌木丛。
光线的边缘,一个物体在泥泞中突兀地闪现!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柄被遗弃的黑色长柄雨伞!
伞骨似乎被粗暴地折断了几根,黑色的伞面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死去的乌鸦,无力地倒伏在冰冷的泥水里,被车轮溅起的污浊泥浆半掩埋着。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它,却洗不去那份被遗弃的狼狈和……一种无声的、冰冷的宣告。
林小满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柄倒伏的黑伞上,呼吸瞬间停滞!
那伞……那伞的样式……和刚才雨中,沈砚撑着的那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