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衣料,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脊椎爬升。+l/a+n\l_a¨n^w\e¨n+x!u^e^.\c¨o~m¢林小满瘫在泥泞里,后背被爆炸气浪冲击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插入移动硬盘的手臂更是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在擂鼓。
她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左眼,死死盯着几米外那片被强大EMP电流肆虐过的泥泞区域。
沈砚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被风暴摧残过的礁石,了无生机。
焦黑的、冒着缕缕青烟的移动硬盘残骸,如同一个丑陋的金属肿瘤,死死地“长”在他后颈那片血肉模糊的锚点伤口上。USB接口深深嵌入皮肉,边缘翻卷,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和烧焦的组织液,触目惊心。脖子上那沉重的强磁项圈,被狂暴的电流硬生生震裂了几道缝隙,冰冷的金属边缘歪斜着,却依旧如同枷锁般禁锢着他修长的脖颈。
没有声息。没有动静。只有远处工厂废墟崩塌后残余的、如同垂死巨兽喘息般的沉闷轰鸣,和荒野里呜咽的冷风。
结束了?
她亲手……终结了他?
巨大的悲痛和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无声地汹涌而出。
‘沈砚……’
‘老王……苏苏……薇……’
‘都结束了……是我……’
意识仿佛要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创伤让她只想永远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咳嗽声,猛地打破了死寂!
林小满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猛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盯住沈砚!
只见沈砚趴伏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伴随着更加清晰、更加痛苦的咳嗽!他沾满泥污的背部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铁锈般的嘶哑!
他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绝望的阴霾!林小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沈砚身边!
“沈砚!沈砚!你怎么样?!” 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手悬在半空,想碰他又不敢碰,生怕触碰到那些可怕的伤口。
“呃……” 沈砚的身体又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林小满看到他的脸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摇曳不定!
沈砚的脸上布满泥污和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他的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但最让林小满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深邃、时而温柔、时而锐利的眼睛,此刻……空洞。
不是燃烧蓝焰的非人漠然,也不是镜像体零号那种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被彻底掏空了灵魂、耗尽了所有精气神的、死水般的空洞。瞳孔涣散,焦距模糊,视线毫无目的地落在眼前的泥地上,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和……一种林小满无法理解的、深沉的麻木。t_我#的¨书{?城?]{ %?更D×新′#>最}ˉ全2
“沈砚……你看看我……我是小满……” 林小满颤抖着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强迫他的视线转向自己。
沈砚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在林小满沾满泥污、泪水、蓝色染料和血痕的脸上停留了足足好几秒。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一丝类似于“困惑”、“辨认”的涟漪?如同微风吹过死水潭,转瞬即逝。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干涩无力的气音。随即,那丝微弱的涟漪也彻底消失,眼神重新归于死寂的空洞。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微微一偏,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只有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呼吸,证明他还在顽强地活着。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林小满。沈砚醒了,但似乎……只剩下一个空壳?他的意识呢?他的灵魂呢?被EMP脉冲连同那些该死的指令一起……摧毁了吗?
‘沈砚……’
‘人还在……魂没了?’
‘老王……你的EMP……劲儿太大了……’
沙雕的弹幕在悲伤和恐惧中艰难地冒泡。她不能放弃!必须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
目光扫过他后颈那个恐怖的伤口和插在上面的移动硬盘残骸。这玩意儿必须弄下来!否则伤口会感染恶化!
林小满咬咬牙,强忍着右手的剧痛和麻木(插硬盘的那只),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颤抖着捏住了移动硬盘焦黑滚烫的边缘。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分离的粘腻声响,焦黑的移动硬盘残骸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带出一股暗红的血液和焦糊的组织液!
“呃啊——!” 半昏迷的沈砚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林小满看着手中这块冒着青烟、还沾着沈砚血肉的废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恶心,将它扔进泥里。然后,颤抖着手,用老王留下的急救包里相对干净的纱布,蘸着冰冷的泥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沈砚后颈那个血肉模糊、边缘焦黑的锚点伤口。
伤口很深,能看到一点银色的金属锚点碎片嵌在血肉里,周围的组织被EMP和强行拔除的二次伤害弄得一塌糊涂。鲜血不断渗出。她只能用纱布紧紧按压止血。
处理完最致命的伤口,她的目光落回沈砚脖子上那个沉重、歪斜、带着裂痕的强磁项圈。这东西像狗链一样套着他,必须弄掉!
她尝试着用手去掰,用石头去砸项圈裂开的缝隙。但项圈的材质异常坚硬,她的力量如同蚍蜉撼树,只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拆迁队呢?来个液压钳啊!’
‘沈砚……你脖子是钛合金做的吗?’
‘老王……你留个安全屋……留个EMP……倒是留个断线钳啊!差评!’
吐槽归吐槽,现实依旧冰冷。项圈暂时无法取下。
她只能暂时放弃。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荒野,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林小满挣扎着站起来,环顾西周。晨光熹微,铅灰色的天空下,废弃工厂的废墟如同巨大的坟茔,冒着黑烟。/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周围是荒芜的野地,远处是模糊的城市轮廓。老王安全屋太远,而且可能不安全。她需要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被荒草和灌木半掩的、似乎是废弃的铁路涵洞。
“沈砚……坚持住……我们去那边……” 她再次用肩膀顶起沈砚沉重无力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架起来。沈砚的身体软绵绵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脖子上的项圈随着走动不断晃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如同跋涉千山万水。当林小满终于拖着沈砚钻进那个阴冷潮湿、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动物粪便气味的涵洞时,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几乎虚脱。
她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放平在涵洞内相对干燥的一角。他依旧昏迷,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吓人。
林小满靠着冰冷的、布满苔藓的水泥洞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她拿出老王留下的压缩饼干和所剩不多的水,自己胡乱塞了几口,又小心翼翼地掰开沈砚的嘴,滴了一点水进去。沈砚毫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让林小满稍稍松了口气。
处理伤口,补充水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着能做的事情。但沈砚那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状态,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时间在阴冷的涵洞里缓慢流逝。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但涵洞里依旧昏暗。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林小满守在沈砚身边,眼皮沉重得打架,但巨大的不安让她不敢合眼。她时不时探探他的鼻息,摸摸他冰冷的额头。他的体温似乎很低。
就在她又一次检查沈砚呼吸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敞开的、湿透的衣领下——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
之前那个烙印在皮肤上、由幽蓝光点构成的复杂代码……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她凑近了些,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看去!
原本烙印代码的位置,皮肤上只留下了一片极其细微的、类似灼烧后的浅红色印记。而原本构成代码的那些幽蓝光点……此刻如同失去了约束的萤火虫,极其微弱地、无序地……漂浮在沈砚身体周围几厘米的空气中!
它们不再构成完整的指令形态,而是散乱地、缓慢地飘动着,如同微缩的星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蓝冷光。这光芒极其黯淡,在昏暗的涵洞里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同时,林小满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嗡鸣震动声!
不是从沈砚后颈锚点传来!而是……从他身体内部?从那些散乱漂浮的幽蓝光点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