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深处,那根被强行熔接的鱼叉犄角散发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与血肉强行结合的灼痛和胀闷感持续啮咬着神经。如文网 埂歆最哙每一次船体的剧烈颠簸,都让这根突兀的异物更深地嵌入肩胛,带来撕裂般的牵扯。左腿的“钢梁”,臂骨的熔接点,胸口的空洞…凡俗的剧痛依旧,如同无数锈蚀的刀片,反复切割着林风残存的意识。他瘫在冰冷湿透的帆布上,破碎的喘息声微弱下去,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昏黄的灯光在油腻的舱壁上投下摇晃扭曲的光影,落在那根狰狞的暗金犄角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林风肿胀的眼皮沉重如铅,视野里只剩下模糊晃动的光晕和那根犄角冰冷的轮廓。体内深处,那冰冷的“熔炉”在短暂的爆发后,似乎陷入了某种沉寂。那非人的悸动和贪婪的饥渴感并未消失,只是蛰伏得更深,像耗尽了燃料的引擎,暂时停止了轰鸣。留下的是这具被粗暴改造、嵌满异物的躯壳,以及一片被彻底碾碎后的、冰冷的茫然。
陈海蜷缩在冰冷的舱壁角落,背靠着生锈的铁皮。他不再看林风,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埋在沾满油污和木屑的膝盖间,身体随着船体的每一次剧烈摇晃而微微抖动。指缝间露出的皮肤苍白如死。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不成调的呜咽,像一头濒死野兽的哀鸣。恐惧的洪流退去后,只剩下被彻底掏空的、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绝望。那根插在林风肩上、如同他亲手“献祭”的暗金犄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所有的愤怒、责任、乃至求生的本能,似乎都被那非人的熔铸景象彻底焚毁了。
死寂笼罩着狭小的杂物舱。只有船体在风暴中发出的、越来越凄厉的金属呻吟,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每一次剧烈的倾斜,都伴随着舱壁铁皮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6?邀~墈,书!枉? ^已¢发?布?罪*薪+漳¢截~角落里的油桶、缆绳、废弃铁器疯狂地滑动、碰撞,发出杂乱刺耳的噪音,如同为这艘破船的葬礼敲响的丧钟。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深海地狱的巨响,混合着钢铁被生生撕裂的刺耳尖啸,猛地从船体最深处爆发出来!
整个杂物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舱壁剧烈变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扭曲声!固定在地板上的沉重铁皮箱猛地弹起,又重重砸落!那盏顽强摇晃的昏黄灯泡啪地一声爆裂!碎片四溅!舱内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风如同破麻袋般从帆布上被狠狠抛起!右肩的金属犄角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他残破的身体又重重摔回湿透冰冷的帆布,全身的伤口同时发出抗议的剧痛嘶鸣!胸口的厚布包裹被这股力量狠狠挤压,那点暗金光芒猛地一阵剧烈搏动,光芒透过布层在黑暗中一闪而逝,随即又陷入濒死的微弱。
“呃!” 陈海蜷缩的身体也被猛地抛离地面,后背重重撞在变形的舱壁上,剧痛让他蜷缩的身体瞬间僵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黑暗中,杂物翻滚碰撞的声音,铁皮撕裂的呻吟,风暴灌入缝隙的尖啸,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交响。
紧接着,船体开始以一种无法挽回的、令人绝望的角度,向着左舷急速倾斜!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腥咸味的海水,如同贪婪的巨兽,猛地从舱门下方、从变形的铁皮接缝处、从爆裂的管道口,疯狂地灌入!
哗啦——!!!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林风的脚踝,迅速向上蔓延!那股深入骨髓的、属于深海的冰冷与黑暗记忆,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住他残存的意识!胸口的暗金光芒在这冰冷海水的刺激下,猛地一阵急促搏动,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水面下闪烁,如同濒死的萤火!
“进水了!龙骨…龙骨断了!!” 甲板上,水手们变了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嘶吼穿透了船体的呻吟和风雨的咆哮,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完了。¨5′0′2_t¨x^t\.,c\o·m/
这艘在海上挣扎了几十年的老船,它的“骨头”,终究是断了。
海水疯狂涌入,迅速漫过林风的腰部,冰冷刺骨。船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杂物在黑暗中漂浮、碰撞。陈海蜷缩在角落,海水已经漫到他的胸口。他不再呜咽,只是僵硬地抬起了埋在膝盖间的头。黑暗中,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竟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从水面下透出的暗金光芒——那是林风胸口的光芒。
那光芒如此微弱,如此冰冷,如此…非人。
然而,就在这纯粹的绝望和冰冷即将彻底吞噬一切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低沉震颤,再次从林风体内最深处传来。并非源自那蛰伏的“熔炉”,而是更靠近胸口,更靠近那点濒死搏动的暗金光芒本身。这震颤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脉动?一种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本身的搏动?
!这微弱到极致的脉动,并非饥渴,并非贪婪,也非冰冷的意志。它更像是一颗在无尽黑暗中,被冰冷海水和濒死剧痛强行挤压出来的、属于“林风”这个存在的…最后一点火星。
这点火星,微弱地抗拒着深海的冰冷,抗拒着非人熔炉的沉寂,抗拒着船体解体的巨大轰鸣。
它微弱地搏动着,如同一个锚点,死死钉在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边缘。
“嗬……” 林风肿胀的喉咙里,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破碎的气音。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下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咸腥。他那只焦黑、布满裂痕、一直沉重如铸铁的左手,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覆盖着焦痕的暗红皮肤下,那早已黯淡的金色脉络,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暗金,是…一种更黯淡、更接近枯竭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