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
砰!!!
药庐那本已摇摇欲坠的薄板门猛地从门框上脱离、碎裂,如同被攻城巨锤悍然轰中!木屑和灰尘混合着腥臭的晨雾,在狭窄的空间内激扬弥漫!一个足有寻常人一个半宽、铁塔般的身影蛮横地撞开破门冲进庐内,周身浓烈如实质的血煞之气如同炸开的血雾斗篷,瞬间将本就浑浊的空气熏染得令人窒息!
正是血狼帮的魁爷!
他赤裸的胸膛只套着那件兽皮坎肩,赤裸在外的魁梧肌肉虬结如铁,充满了爆炸性的压迫感。原本凶横的脸孔因暴怒彻底扭曲,更因额角那道狰狞旧伤疤上刚刚撕裂开的血口而显得凶狂无比!几缕暗金色的血液从翻开的皮肉渗出,混着汗水流淌,将他半张脸浸染得如同厉鬼!那双铜铃般的眼珠子布满血丝,死死地、像要噬人般扫过空荡污浊的破屋,几乎瞬间就钉在窗下唯一端坐的身影上!
“你!给老子滚起来!”咆哮带着腥风喷涌而出,魁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浓烈血腥气,径直抓向韩回那旧青布衫下的衣襟!指风撕裂空气!
就在那只蕴含可怕力量的手爪即将撕裂布衣,五指几乎要扣上韩回脖颈前胸的刹那!
那只一直安稳搁在膝头药碗边缘的左手……动了!
没有起身,没有闪避,甚至连肩臂都未见丝毫耸动!
只动了那只手!
如同最精妙的机簧从极静到极动的瞬间弹射!残影还留在原处,真正的左掌已化作一道沉冷的寒光,后发先至!
动作轨迹并非格挡,而是穿花拂柳,无声无息地切入了魁爷抓人衣襟的手腕内侧某处!其势,极快!其轨,极准!如同毒蛇逆鳞出击!
啪!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魁爷自身气血爆鸣盖过的、仿佛枯枝断裂的脆响!
魁爷抓向韩回脖颈的巨爪动作,硬生生顿在原地!手腕内侧那道因暴怒而贲张跳动的暗青色筋络瞬间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穿!
一股阴寒、尖锐、带着蚀骨之痛的奇异力量瞬间自那接触点钻入,如同跗骨之蛆,顺着魁爷手厥阴心包经的筋脉,狠狠撞向他心脏所在!
“呃——!”
魁爷庞大魁梧的身躯猛一抽搐,原本势在必得的凶横抓握瞬间变形,化作力量失控后的剧烈颤抖!他那张被血污汗水覆盖的狰狞面孔上,暴戾尚未褪去,却猝不及防地糅杂上了极度的错愕和一丝猝不及防的剧痛!那对血丝虬结的铜铃眼蓦然睁大,死死盯住眼前人。
不是看那疤痕交错的脸,而是那只已经收回、指尖正搭回粗陶药碗边缘的手!
那只手,枯瘦、有力、布满伤痕……却稳如山岳磐石!
窗外嘈杂的喧嚣如同隔着厚厚的水幕,而药庐之内,空气凝固如铅。木屑灰尘在浑浊的晨光中缓缓沉落,映出两道无声交锋的人影。魁爷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带着腥气喷在近在咫尺的旧青布衣衫上,肌肉虬结的臂膀青筋根根暴起、失控地颤抖,腕部内侧一点骤然蔓延开来的青黑痕迹格外刺眼。
韩回的左手已收回膝上,指节搭着那只再普通不过的粗陶药碗冰凉边缘。他略微侧过脸,避开魁爷近在咫尺、喷溅着腥臭唾沫星子的巨大头颅,深潭般的眼眸微抬,迎上那双正因筋络剧痛和滔天惊疑而剧烈扩张收缩的铜铃巨目。
疤痕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明暗强烈的分界。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沙哑,却穿透屋外愈来愈近的帮众呼喝和刀兵碰撞,清晰地传入魁爷因痛楚而嗡鸣的耳中:
“蚀筋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