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两人就在屋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从房内打到房外,从地上打到半空!好一场厮杀:
孙悟空是金箍棒举,禽兽惊心;他使出翻江搅海神通,棒影如山!
猪八戒是钉钯来,神鬼皱眉;挥动天河倒卷之力,耙影漫天!两个从二更天直斗到东方发白。那猪刚鬣抵挡不住,化阵狂风,往东北方向败走!孙悟空哪里肯放,紧追不舍!
追过一座高山,见那山坳里有座洞府,上书“云栈洞”三字。猪刚鬣一头扎进洞去,急急关门。
孙悟空赶至洞口,抡棒就打!那洞门紧闭,也非寻常石块。猪刚鬣在洞里叫骂,只嚷着“弼马温”。
孙悟空怒极,一棒打破洞门!猪刚鬣挺钯迎战,又斗了百十回合。八戒力疲,抵挡不住,寻个破绽,拖钯往洞里便走,口里叫道:“住手!住手!不打了!你既说是取经,可有个凭证?”
孙悟空道:“俺师父便是那唐朝御弟三藏!正在高太公庄上!”
猪刚鬣闻言,慌忙丢了钉耙,整了整衣冠,对着孙悟空纳头便拜:“师兄!得罪!得罪!你既是我师父的徒弟,我也是!只望引荐!”
孙悟空惊疑:“你这泼怪,休要胡言!俺师父只俺一个徒弟,何时又收了你?”
猪刚鬣道:“此事不假!我本是天蓬元帅!因在蟠桃会上喝醉了酒,调戏了嫦娥仙子,被玉帝打了二千锤,贬下凡尘!一灵真性,错投了猪胎,变得这般嘴脸!多蒙观音菩萨点化,教我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复得正果!菩萨叫我在此等候取经人!因久候不至,我在此栖身云栈洞,也曾吃人度日。前年路过高老庄,被高太公招做女婿,原本想安生过活,积些善缘,岂料被师兄识破!”
又道:“我受了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故此唤作‘八戒’!”
孙悟空见他说出观音名号及缘由,已有几分信了,道:“你既受了菩萨戒行,吃素,为何在高家强占良家女子为妻?”
猪八戒叫起屈来:“师兄!冤枉!冤枉!是那高太公见我生得丑陋,又食肠大,起初瞒着我那怪相。待他女儿见我真容,吓得晕死过去,那老儿便翻脸无情,反诬我强占!我只得在他家做些苦工,顶门壮户!虽住在他家,却不曾行苟且之事!只想安安稳稳等那取经人!谁知等得久了,难免贪些口腹之欲!却被师兄误会,拿我打了几百棒!菩萨之言,绝无虚假!” 说到最后,又拜。
孙悟空闻言,收了金箍棒,笑道:“既如此,你去投帖与师父,说明来历。”
猪八戒道:“师兄,你好歹也做个保人,引荐引荐。不然师父凡胎俗眼,岂能认得?” 便叫小妖取来纸笔,写了情愿皈依的文牒。
收了钉耙,取了行李,拜别了山场,随孙悟空回高老庄。
玄奘与高太公正在前堂等候,见孙悟空引着个长嘴大耳的和尚回来。孙悟空说了前情,玄奘见是菩萨安排,欣然允诺收为徒弟。
高太公见妖精不但除了,还成了玄奘徒弟,又惊又喜,大排筵宴酬谢。
席间,玄奘问起名字。猪刚鬣道:“师父,蒙菩萨戒行,已断了五荤三厌,师父赐个法名,方便呼唤。”
玄奘道:“你既归我佛教,八戒五荤三厌,就取个法名叫‘八戒’吧。”
猪刚鬣欢喜领受:“谨遵师命!自此我便是猪八戒!”
玄奘又为他行了摩顶受戒之礼。八戒拜了师父。高太公安排八戒沐浴更衣,穿上新裁的僧衣。虽仍是大耳长嘴,倒也显出几分人样。
次日,师徒三人拜别高老庄。白龙马在前,玄奘居中,孙悟空肩扛金箍棒开路,猪八戒挑着担子在后。一行奔西而去。
远处林梢之上。
刘子云目送那四人一马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平静。
高翠兰脱困: 锁禁的院落空寂,那女子的魂光惊魂初定,与父母相拥而泣。凡人的悲喜清晰可辨。
猪八戒挑担: 沉重的行李压在他宽厚的肩上,脚步有些蹒跚,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被打的青肿和新入佛门的茫然,但眼底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天蓬星宿烙印,在“八戒”之名的约束下,似乎多了几分沉寂。
孙悟空开路: 金箍棒在肩头轻轻晃动,毛脸上神色轻松不少,但火眼金睛扫视前路时,依旧跳动着不安分的火焰。
玄奘端坐马上: 眉宇间平添一分稳重,队伍壮大,西行之路似乎多了几分底气。
菩萨点化,天蓬应命。云栈事了,高庄安澜。
因果丝线依旧清晰,并无半分意外。
刘子云收回目光,眼中波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