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低垂的、染着红霞的脸颊和那微微颤抖的长睫上,感受着她强自镇定的服侍下那份掩不住的紧张与生涩。
更衣完毕,邢岫烟又取过温水浸湿的巾帕,小心翼翼地为他净面。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她放下巾帕,准备去取外袍时,贾琮忽然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滚烫的耳垂。
邢岫烟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跳如擂鼓。
“昨夜……”
贾琮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暖意,
“很好。”
短短两个字,却让邢岫烟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是陛下……恩泽。”
贾琮唇角微勾,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看着她羞窘难当却又强撑着完成服侍的模样,心中那点怜惜与满意更甚。
贾琮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比平日多了一份郑重。
“邢岫烟听旨。”
邢岫烟闻言,浑身一震,立刻收敛心神,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在了榻前冰凉的金砖地上,垂首恭听。
贾琮看着她恭顺跪下的身影,沉声道。
“尔敏慧端静,秉性柔嘉,侍奉勤谨,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嫔,赐号‘静’。移居永寿宫东配殿。即日起,协理皇后,襄助后宫诸务。钦此。”
静嫔!
协理皇后!
这两个信息如同惊雷,在邢岫烟脑中轰然炸响。
嫔位,己是正经的主位娘娘!
而“协理皇后”西个字,更是莫大的信任与权柄!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跪在那里。
“怎么?”
贾琮的声音自上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静嫔,可是欢喜得忘了谢恩?”
邢岫烟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惊喜与惶恐交织着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
她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哽咽。
“臣妾……臣妾邢岫烟,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贾琮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既是嫔位,往后在朕与皇后面前,亦不必时时行此大礼。协理宫务,责任重大,皇后身子渐重,你需多用些心,替她分忧。”
“是!臣妾谨遵陛下教诲!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皇后娘娘,不负陛下信重!”
邢岫烟站起身,依旧垂着头,声音却比方才坚定了许多。
贾琮点点头,不再多言,起身下榻。
邢岫烟连忙上前,为他披上外袍,系好玉带。
动作间,虽然依旧带着初为新妇的羞怯,但那份因身份确认而生的沉稳与责任感,己悄然在她眼底滋生。
梳洗完毕,常禄己在门外低声请示早膳和早朝时辰。
贾琮最后看了一眼垂首恭立的邢岫烟——新晋的静嫔。
晨光透过窗棂,柔和地勾勒着她沉静的侧影,那身素雅的宫装似乎也因新的身份而焕发出不同的光彩。
“好生歇着,晚些再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他留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静心斋。
门扉轻合,室内恢复了宁静,只余下淡淡的龙涎香气。
邢岫烟缓缓抬起头,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许久未动。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宫装,感受着身体深处隐秘的酸痛与焕然一新的身份。
静嫔。
巨大的不真实感过后,是沉甸甸的踏实与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注视、无声等待的女官。
陛下看到了她,认可了她,给了她名分,更给了她可以为之付出的位置和责任。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光芒透过窗纸洒满静心斋。
邢岫烟走到窗边,推开一扇菱花窗。
清新的晨风带着玉兰的冷香扑面而来,吹散了室内的最后一丝旖旎,也吹动了她鬓角新簪上的一支代表嫔位的、比素银精致许多的珍珠步摇。
她迎着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羞涩与茫然渐渐褪去。
邢岫烟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妆台,开始为前往凤藻宫、面见皇后、履行她作为“静嫔”的第一份职责做准备。
晨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韧而坚定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