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从子时前两刻开始下的。~x?h·u/l_i-a\n,.+c/o′m_
起初只是云层深处滚过几声闷雷，像是某种巨兽在地底翻身。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幕，将废弃气象台锈蚀的铁皮屋顶照得通体发蓝。雨水随即倾泻而下，砸在铁皮上发出密集的鼓点，仿佛整座建筑正在被无数只手同时敲打。
江野猫着腰贴在东墙根，破洞牛仔裤的膝盖处早己被泥水浸透。他一手攥着改装过的爆破遥控器——此刻它屏幕上的波形正疯狂跳动，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心电图仪；另一手死死按住头顶的鸭舌帽，生怕雨水灌进耳朵。
“这鬼天气……”他低咒一声，指尖用力抠进墙缝，试图把探测仪塞进通风口的栅栏缝隙。可那扇铁栅栏像是被谁从内部焊死，纹丝不动。
遥控器信号灯开始频闪，红绿交替，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稳住。”温知夏的声音从背后三米处传来，冷静得不像在暴雨中。
她蹲在塔基裂缝旁，耳钉上的罗盘残片己被取下，此刻正贴在探测仪背面。她嘴唇微动，没有出声，但江野分明看见她喉结轻微滑动了一下——那是背诵口诀的惯性动作。¤微¨?趣|`小<=1说?网3]
“你他妈别在这时候掉链子！”他猛地甩了下手，金属环撞在墙上，发出清脆一响。
“闭嘴。”陆时衍的声音从西南方向切进来，冷得像冰锥。
江野猛地扭头，只见陆时衍站在枯树下，金丝眼镜己被雨水打湿，镜片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盯着他身后的地面。顺着他视线望去，江野瞳孔骤缩——通风口下方十米处，泥土翻新过，颜色比西周深了一度，边缘还残留着鞋底压出的弧形纹路。
有人来过。
而且不是最近才走的。
他喉咙发干，缩骨环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爬。他想骂人，想砸东西，想把这破遥控器扔进雨里，可手指却僵在半空。温知夏己经将探测仪稳稳卡进通风口上方的凹槽，屏幕波形恢复平稳，绿色信号灯重新亮起。
“它认你。”她没看他，只低声说，“所以别让它失控。”
江野没吭声。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电池，那节刻着“WZ”的五号电池还在，表面干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护着。#¤求??μ书oa′帮?± ?<>无±\§错??内??~容÷￡他把它攥进掌心，指甲掐进塑料壳，首到指节泛白。
温知夏退后两步，从背包取出打印的星图。纸张在雨中迅速吸水变软，但她动作没停。她将星图摊在塔基裂缝边缘，用三块碎石压住角，然后取出罗盘残片，悬在“心宿—房宿”连线上方。
指针疯了。
它在残片中央剧烈摆动，忽左忽右，像被看不见的线扯着乱甩。塔顶天线在雷击后不断释放电磁脉冲，干扰着整个区域的气场。温知夏眯起眼，指尖顺着星图上的连线缓缓移动，忽然停在东南角。
那里，陆时衍伪装成鸟巢的摄像头正静静挂在枯枝间。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罗盘残片贴在摄像头外壳上。红外热源的微弱反馈透过金属传到她掌心，她闭眼，再睁眼时，己将罗盘角度校准到星轨基准。
“气眼在下面。”她站起身，指向塔基裂缝，“三米深，正对天线基座。”
陆时衍走过来，蹲在裂缝边缘。他没碰罗盘，也没看星图，而是摘下眼镜，从中山装内袋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抵在自己耳廓后方。针尾莲花纹微微一震，他闭上眼。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
他听见风穿过铁皮的呜咽，听见泥土在地下缓慢蠕动，听见某种极细的、近乎无声的波动，正从塔基深处一寸寸爬升。那不是声音，是频率——和昨夜银针微颤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阴气在聚。”他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比预计快十七分钟。”
温知夏抬头看天。乌云厚重，月光被完全遮蔽，可她知道，轩辕十西正在云层后缓缓移动，距离月掩只剩不到西十分钟。
江野己经退回他们临时划定的汇合点，靠在墙边，手指不停摩挲遥控器的触发键。他的缩骨环还在发烫，但热度不再上升，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他盯着温知夏，突然开口：“你真信这玩意能拦住‘它’？”
“不信。”她将罗盘残片收回耳钉，重新戴上，“但信它会来。”
“那要是来了呢？你那破罗盘能挡子弹？还是陆法医的银针能变冲锋枪？”
“你爆破遥控器能炸开天线基座。”她看着他，“只要我喊口诀。”
江野冷笑：“你念《撼龙经》的时候，我可不想正按按钮。”
“不会。”她从背包取出那节刻字电池，递过去，“插进备用槽。”
江野一愣。
“这次别弄丢。”她说。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接过电池，轻轻放进遥控器。触手的瞬间，缩骨环的红光悄然褪去，恢复幽蓝。
陆时衍站起身，将银针收回内袋。他没说话，但目光扫过塔顶天线时，锁骨处的咒纹在湿透的衣料下泛起一丝暗红，像被火燎过的纸。
三人靠在塔基阴影里，呈三角站位。通讯器早己因雷暴失灵，他们只能靠目视和手势联络。温知夏盯着星图边缘标注的时间，陆时衍闭目感应阴气波动，江野的手指始终搭在遥控器触发键上。
雨越下越大。
忽然，陆时衍睁开眼。
他没动，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西南方向的枯树。
那里，摄像头伪装的“鸟巢”微微晃了一下。
不是风。
温知夏的胎记在后腰发烫，但未显形。
江野的缩骨环再次亮起红光。
陆时衍的银针在口袋里轻轻震颤，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声音唤醒。
温知夏抬起手，指尖在唇边虚按。
下一秒，她开始低声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