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原上前唤道:小皇孙。”
那孩子恍若未闻,头也不抬道:快哭呀。”
有人在董原耳边偷偷道:武威将军是皇孙喜爱的一只促织,熬不过冬,没了。”
董原脑门里嗡嗡的,低声道:你们可别哭了,若被人听见,怪不到小皇孙头上,都是治咱们的罪。”
大家都听说了这是府里给皇孙挑的大伴,忙将这棘手事情扔给董原。
小皇孙元猗泽见大家都不哭了,站起身来提脚踩实了自己给武威将军挖的坟,扬起头来道:为什么不哭了,不听我的话。”
他的眼神转到董原身上,见旁边的人都散在董原四周,他敏捷地猜到这是父王母妃给自己的大伴,提溜着小眼珠子在董原身上打量,随即道:你来带头。”
董原跪下来伸手给他扫去他皮靴上沾上的雪粒,低头道:奴在家乡的时候听说促织亦有转生。小殿下将将军埋在树下,是盼着明年将军复生吗?”
元猗泽却不屑地说道:亏我赐了它这样的名头,它却连一点冻都熬不了,废物。今日算我这主人仁至义尽。你这小奴想哄我,好不老实。我这就去找母妃,不要你。”说着便拔着小短腿回去。
董原被这个早慧的小皇孙将了一军,但左右他让小皇孙心甘情愿地回去了,也算完成了侧妃的jiāo托,心里无甚忐忑。
果然元猗泽回去闹了以后被母亲罚了,不敢再提要赶董原走这个事。由此主仆二人相伴三十余载。
元猗泽生得聪慧,幼时行事还张扬些,后来在母亲教导下越发收敛。其父纯宗为女色掏空,去得突然。元猗泽筹谋多年终于得继大统,便显露出了幼时性子便有的冷峻自负。
但董原可以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知道便为人君亦有血肉。元猗泽少失母,后丧妻,而立以后连失数子,他对亲缘一事难免有些黯然。如今被疼爱的长子幽禁于此处,夜来梦及当年也是自然。
元猗泽起了身,见冰盏里还搁着几粒没撤下去的荔枝,便挪步过去捻了一个剥着吃,嘴里道:若说心里话,我对崔氏有愧。如今更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