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南京，终究只是一个捉摸不到的水中月。

书童重新上路，准备返回南京，多日打击，早已身心俱疲，复国之希望宛如洪水退却，一地狼藉，鼙鼓之声尤在耳，不见有神兵天降，那一日所梦，大明起死回生，到底只是一段戏耍罢了，老天爷的戏耍。

黄粱一梦。

辨清方位，书童寻到如皋，当年才子冒辟疆正在此处隐居，回到金陵前，总要将托付之事办好，桃花扇之约还能实现，就算有着多日的苦闷。

书童觉得，自己已掉入深渊，掉入那千百年来无数人失足的漩涡——国破家亡。

心像沉寂和枯萎的花朵，那是比任何痛苦难受百倍的体验，只能......一死了之。

如冒辟疆，徐枋之流，如何倔强，不仕清廷，亦活得于世。

辗转数日，得在水绘圆见冒辟疆，时董小宛已离世，葬于影梅庵，流连的几日内，冒辟疆得知书童一路艰辛，遂资助书童一笔钱财，能使他安全回到金陵。

冒辟疆如此甚久，名门望族，却散尽家财，救济天下，终身不入清，令人叹服。他们游于水绘圆内，书童讲述了一路所来，还有柳敬亭之事，冒辟疆只是浅笑，似乎料到如此结局。

“大明朝气数已尽，任谁都不能改变，我们只是不想愧对内心，寻个安稳死法罢了，终归是大明臣子，死是简单，可活着为大明守节更难......”

“柳麻子早对我说，如有困难，定会相助，如今人都有自己之苦，我亦离不开此地，托你送些钱财过去，到时相聚，算我去过。”

书童叹气:“山高路远，这样的结果早就料到，十载风云变幻，谁又能像十年之前一般，意气风发呢？”

“是啊......都是一群老家伙咯。”

翠绿的叶子滴落着陈露，桥下细水荡漾，鱼儿自在，天色正好，一幅江南之景。

旧友能有如此景致否？

书童要走那日，冒辟疆领着他去到南门影梅庵，看着董小宛，仿佛又回到那个战乱纷飞，衣不蔽体的流亡生涯。

“我经历大难，亦有万贯家财，如不救济难民，我如何有脸面对他们。”

“早些上路，柳麻子需要这些消息，尽早了却他的念想，不要在折腾，好好活着。”

书童站立良久，前方好像还有一座当年的金陵城，繁华热闹，引他前去。

冒辟疆弓着身子，迎着落日，送别书童，书童踏上返回金陵的路，有了钱财，不怕有路不通，一路上，各处听闻李定国败走，清军将要大举进攻西南消息，总之不好，书童现在已不想了解，埋头赶路。

到底是他的错，没能将密信内容送达，心里缺了一块，十分难受，若不是还要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