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明答应联姻之事,李顼喜得见牙不见眼,哪里在意她这一点小小的要求。
虽然这个要求吧,有点不合常理,哪有女子嫁人带着妹妹一起嫁的?
但谁让他是皇帝呢,只要他吩咐下去,沈家还敢不从吗?
“阿昭!你可真真是我的好姊妹!”李顼笑得开怀,拊掌拍在魏昭明的肩上,如释重负。
如此,魏昭明与沈从筠的婚事,就此尘埃落定。
这桩婚事,不仅是结两姓之好,更是新贵旧臣之间和睦共处的象征,故而宜早不宜迟。
沈家定下由沈从筠迎娶魏昭明,全家上下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魏昭明父母皆丧,家中只有她与幼妹相依为命。
为了给她撑面子,李顼特意命人传去口谕,让沈家将一应聘礼送到皇宫去,日后魏昭明将从皇宫出嫁。
永宁侯夫人原还有些躲懒的心思,如此一出,便再不敢含糊。
皇宫大内当众唱礼,怠慢新妇事儿小,沈家颜面有失、被人指责不敬新皇,那可就事儿大了。
二夫人见侯夫人和老太君将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拿出来镇场面,沉郁的心忽而变得明媚起来。
她看着聘礼单子,一样一样细数着,笑得眼睛都弯了。
“哎哟,瞧瞧瞧瞧,一整面的沉香木双面绣屏风,阆州进贡的水丝重莲绫……呀!居然还有阿家珍藏多年的翠羽鎏金芙蓉冠!发了,发了呀这是!”
二夫人的心腹乔嬷嬷见自家主子这般见钱眼开,欲言又止,还是没止住,“娘子,这聘礼是给云麾将军的,咱们不能占她聘礼吧?”
二夫人白了她一眼,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家娘子虽然爱财,但是孔老夫子说过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这做婆母的,怎么能侵占媳妇的聘礼呢?”
“只是啊,”二夫人脖子一扭、话锋一转,“云麾将军嫁给我儿,那就是咱们家的人了,不是隔壁的人!那这银钱,是咱们家的银钱,不是隔壁家的!”
她探出脖子,故意拔高了声音往外喊,似乎就是想要某些人听见。
乔嬷嬷松了一口气,无奈劝道:“娘子,父母在、不分家。您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若叫旁人听见,没得又生出无端口角来。”
“知道了知道了。”二夫人随口答应,眼睛还上上下下一刻不停地浏览着聘礼单子,眉梢眼角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
勋贵世家最是讲究一个礼字。六礼虽走得仓促,却无一处纰漏与怠慢。
二月初一,沈家往皇宫送去一对玉雁及嘉禾、双石、长命缕等九物,是为“纳采”。
二月十五,双方交换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是为“问名”。
二月十八,沈家卜卦大吉,司天台占卜亦大吉,两方交换订婚信物云鹤纹玉佩,是为“纳吉”。
二月二十,沈家敲锣打鼓往皇宫送去聘礼,是为“纳征”。
是日,李顼携皇后萧蕊初于麟德殿观礼,内侍省大太监杨德贵奉命亲自唱礼。
大殿西侧立了长长一屏风,魏昭明便坐在屏风后面听外间动静。
那什么金背葵花螺钿镜、蔓草鸳鸯纹金簪、宝相双狮纹银铛……
只听这复杂的名儿,魏昭明都想象不出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她努力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遂放弃,心思渐渐飘远了。
除却当年安西军中就跟着她的弟兄,金吾卫上下对她皆是看不上眼。
阿顼总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从谁那儿点起好呢?
魏昭明神游天外,认真思索第一个该揍的人是谁。而大殿上,依然热热闹闹地在唱礼。
沈家准备的聘礼十足丰厚,杨德贵抑扬顿挫唱了好半晌,唱得魏昭明都想好第三把火往哪儿烧的时候,这聘礼单子终于唱完了。
他正要将礼单呈上去给帝后过目,安静站在一旁的沈从筠忽然侧身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学生有一物,并未列于礼单之上,却是真心想送给云麾将军。还望陛下允许学生将此物带上大殿。”
魏昭明走神之际,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号,又将心思迅速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