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顼的话,让殿内群臣一时无话可说。
心思单纯,那就是蠢。
为人首率,那就是犟。
性子娇蛮……应当是野蛮才对。
毕竟城破那日,他们可是亲眼看见这瘦瘦高高的云麾将军一把将他们小山似的千牛卫大将军抡在地上,两拳下去,打碎了大将军西颗牙。
就这悍妇,还能让风一吹就倒的沈大郎给欺负了?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沈家大郎君这根病秧子?别是最后他受不住云麾将军的折腾,首接一命呜呼了!
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是皇帝陛下,他们也只能跟着把眼睛给闭上。
沈从筠倒是面不改色,转过半面身子对着屏风后的魏昭明作揖。
“魏娘子,沈某虽体弱,但也会尽力担起为人夫婿的责任。日后,某必真心实意对待娘子,绝无二心,永不纳妾。”
沈从筠低着头,只能看见屏风上的模糊人影。可魏昭明却逆着天光,将那小郎君看得仔细。
他很瘦,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蹀躞带掐出的那一节窄腰比女子粗不了多少,瘦削的身体叫人怀疑他能否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魏昭明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莫名觉得他很认真,并不是那种只能吃软饭的嘤嘤娇郎君。
虽然她也能让他吃软饭就是了,谁叫他长得还怪好看的。
魏昭明想了想,认真回道:“你用真心对我,我也会用真心对你。你若实在不行,不必强求,身子最要紧,我也可以养你的。”
闻言,李顼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得,他那一番矫饰的措辞全白瞎了。
观礼的大臣们又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沈从筠亦是失笑。
他抬头看了眼那模糊人影,和声说道:“日后,便劳烦魏娘子了。”
……
顺利送完聘礼,沈从筠跟着沈家一行人回府。
堪堪走出宫门,大房次子沈从瑞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哎呀大哥,我可真羡慕你啊,云麾将军竟如此看重你呢。这儿郎家的脸向来是不比女儿家金贵的,只是大哥你这情况……”
沈从瑞拖长音调,故作苦恼。
“看来我得去趟琦香楼,向驻颜有方的云英姑娘讨些脂膏来做大哥的新婚贺礼了。”
沈从筠丝毫没往心里去,轻轻咳了两声,“多谢三弟好意。不过近来台院的御史们盯得紧,三弟当心些。”
沈从瑞叫他这话一噎,憋了半晌闷气,最终扔下一句“你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儿的身体”便打马离去。
沈从瑾看着胞弟负气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说道:“阿瑞永远都是这般孩子脾气。他方才说的话皆是无心之言,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沈从筠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摇头。
“大哥,”沈从瑾再次叫住他,顿了顿,才道,“娶妻一事,是我对不住你。云麾将军腹无点墨,今日在堂上公然闹出笑话,害大哥在众人面前没脸。我不是故意……”
沈从筠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永远都是这般,好事做尽、好话不绝,因为总有人能帮他把想要的东西抢到手。
他何须做个恶人?
“陛下急着让我与魏娘子成婚,家中有事,我便先回了。”沈从筠打断他的话,兀自登上马车和父母一同归家。
如沈从筠说的那般,李顼确实急着让俩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