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府衙和永宁侯府皆在城东,若要出金光门,几乎要跨越整个长安城。而且城内不允许快马疾驰,此刻若要出城,那是万万赶不上宵禁了。
可沈从筠丝毫不在意,斩钉截铁便让车夫往城西赶去。
车夫紧了紧缰绳,有些为难道:“郎君,马上便是宵禁了,老太爷不许在外过夜的。”
沈从筠知晓车夫是怕被主人家责罚,倒也不为难他,只沉静回道:
“娘子一个人在外面,我如何能放心?事急从权,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万不会牵连你。快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车夫也不好再违拗他,抬手一甩缰绳,纵车离去。
白强见沈从筠这般紧张魏昭明,抬手摸着下巴,一路注视沈家马车背影,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当初陛下赐婚,给魏昭明找了这么一个病秧子,他虽嘴上不说,心中却暗自不满。
这姓沈的身世好有什么用?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他能顶什么事儿?可是今日这么一瞧,嗯……
好像还不错。
白强满意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回金吾卫府衙。
……
城西外山丘。
苍茫夜色之中,魏昭明席地而坐,身旁摆着三个酒坛子。两个己经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只剩魏昭明手边那只坛子还稳稳立着。
她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今日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
她望着或明亮或微弱的星子,神情呆滞,小声呢喃。那话语太轻又太絮叨,落在空中,叫风轻轻吹散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坐首身子拎起酒坛,而后手一转,凭空倒了下去。
“你喝,我也喝……我也喝……”
她盯着哗哗流下来的酒,低低笑出声来,将那酒坛子递到嘴边,仰头欲饮。
可她刚张开嘴巴,神情忽然凝住。
有人来了。
魏昭明耳尖微动,放下酒坛猛地转过身子,待看清来者是谁,才微躬身躯放下警惕。
她没说话,转回身子接着喝酒。
酒液刚刚流入嘴中,那酒坛子就被人一把夺走。她也不争,索性身子一软躺了下去。
沈从筠看着地上如一滩烂泥般的魏昭明,头疼。
“你喝醉了。这里风大,去马车上歇息吧。”
魏昭明没吭声。
沈从筠企图去抱她。可这人存心不想去,暗暗发力抵抗,沈从筠又奈何不得她。
没办法,他只能叹出一口气,回马车取了件披风盖在魏昭明身上,而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周遭又安静下来,唯有山风呜咽。
过了许久。
魏昭明拎起披风盖住脑袋,闷声闷气说道:“这儿风大,你身子弱,回马车去吧。”
沈从筠听她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心头顿时一软,忍不住叹息道:“我倒也没有体弱到这个地步。”
“那你还让我去车上。”魏昭明的声音闷闷的,从披风下面传来,叫人有些听不清。
沈从筠一听这话,又想气又想笑,“你今晚上在这儿喝得烂醉如泥,再叫风一吹,明日定然头痛欲裂。我又没喝酒,自然坐得住。”
魏昭明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