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是说得重了些。
沈从筠叫他说得哑口无言,头颅渐渐低下去,嘴角也慢慢下垂,头顶似有乌云堆积。
是他冲动了。
郑洵见小徒弟神情低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哪能明知有危险,还一头猛冲上去?”
“这次是赈灾,若下次是边关战事呢?她去打仗,你也跟着吗?可军中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做什么呢?”
他见沈从筠脸色有些沉重,便又缓下语气打趣:“师父膝下可是无儿无女,你若出了事儿,谁给师父养老送终?还有你阿耶阿娘,可也就你一个儿子。”
“师父,对不起……”沈从筠心里难说是个什么滋味。
他放心不下魏昭明,却也割舍不了父母师父。
“你该相信魏将军能够处理好。而且,你若真的敬她、爱她,便该好好保全自己,与她求一世团圆,而不是只争这一时意气。”
郑洵就像小时候教他读书那般,一点一点将那些道理讲给他听。
沈从筠默默听进心里,低着头沉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同郑洵躬身作揖。
“师父,我知错了,不该什么都没考虑清楚,便冲动着要去江南;也不该一时冲动,跑到师父府上来质问您。这对您不尊敬。”
郑洵见他这般,再次无奈摇头。
他这个徒儿啊,哪里都好,温文尔雅、端方守礼。可就是太守礼了些,有时他也头疼。
也就是同魏昭明成亲以后,沈从筠才少了些拘束。
“什么尊敬不尊敬的,哪儿就那么严重了?坐吧,坐吧。”
郑洵笑着拉他坐下,又吩咐丫鬟上点心。
“我府上新寻了一位白案师父,做的菊花酥很是可口,配这蒙顶黄芽倒是十分得宜。你尝尝可合你口味。”
他是不爱吃这些甜的玩意儿,但沈从筠爱吃。长那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爱吃点心,郑洵嘴上说他,却还是命人找厨子时留意一二。
沈从筠净手,拿起一块菊花酥默默吃着。
一口糕点一口茶。糕点香甜软绵,茶汤甘清醇滑,彼此不会互相掩盖风味,配在一起,又能尝出不一样的滋味。
确实十分得宜。
沈从筠自己吃便罢,还不忘让丫鬟装一碟子带回去,“师父,阿昭与阿净也喜欢吃这个。我给她们带回去尝尝。”
郑洵自然应允。
“还有这茶也要。”
虽然魏昭明喝茶是喝不出什么好坏,但他觉得好的,便总想让魏昭明也尝尝。
“你是真不与我客气。”郑洵嘴上斥他,眼里却明晃晃全是笑。
沈从筠没回话,手上却多拿了两包茶叶。
郑洵余光瞟见了,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怕他再说两句,沈从筠能把他收藏着的这些茶全部拿走。
临走前,他对着沈从筠嘱咐,脸色多了几分郑重。
“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闹天灾,陛下十分重视。魏将军是他心腹,前往赈灾是必然的。”
“而且,盯着此事想借机生事的人不少,你让她千万小心。”
“这天下乱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江南那边有我的人,我会派他们暗中配合赈灾官员行事。”
“奉清,有师父在,你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