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风把自己关在别墅二楼那间宽敞却冰冷的客房里,整整两天。\晓_税\C!M?S* `耕.辛.醉\筷?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他如同受伤的猛兽,蜷缩在角落巨大的阴影里,或是长久地站立在落地窗前,沉默地凝视着窗外那片被精心修剪、却缺少生机的庭院。林洛然送来的食物和水,大多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他不需要太多进食,野人强悍的体魄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耐力和对能量的高效利用,但精神的疲惫与那深入骨髓的悲伤空洞,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林洛然没有强行打扰。她只是每天清晨和傍晚,会轻轻敲响他的房门,隔着门板,用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告诉他外面的天气,告诉他赵教授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泰岳集团在神农架外围的活动似乎暂时陷入了某种僵持),告诉他别墅院子里那株七叶一枝花又抽出了一片新叶。她的声音不高,像山涧清泉,不急不缓地流淌,试图浸润那片干涸龟裂的心田。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陪伴。她会在楼下的客厅里看书、处理一些不紧急的文件,让别墅里保持着一种有人气的、安稳的宁静。偶尔,尘风能听到她放一些舒缓的、带着自然韵律的纯音乐,声音开得很小,如同遥远的背景。
这种无声的、带着距离感的陪伴,像一层柔软的苔藓,在尘风冰冷坚硬的心防上悄然滋生。巨大的悲恸并未消失,但那种被彻底放逐、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尖锐痛感,似乎在这份宁静中稍稍钝化了一些。空洞的胸腔里,不再只有呼啸的寒风,也渗入了一丝微弱的、属于人间的暖意。他知道,林洛然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摇摇欲坠的尊严,给予他舔舐伤口的时间和空间。
第三天清晨,金色的阳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洒满了庭院。林洛然有必须亲自处理的紧急事务,一个关乎林氏生物科技未来战略的重要会议。
她换上得体的职业套装,临出门前,再次来到尘风的房门外。她没有敲门,只是隔着门板,声音清晰而平静:“尘风,我去公司了。厨房有刚熬好的小米粥,温在锅里。还有…院子里的空气很好。” 说完,她停顿了几秒,听着门内依旧一片沉寂,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渐渐远去,别墅重新陷入一片空旷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
尘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天不见天日,略显苍白的脸庞在晨光下更显冷硬,眼下的阴影浓重,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空洞和混乱,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疲惫的平静。他穿着林洛然为他准备的深灰色运动背心和一条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脚下是一双同样崭新的、尺码特制的黑色越野跑鞋。鞋子很舒适,但包裹感对他习惯了赤足的双脚来说,依旧有些陌生和束缚。
他沉默地走下楼,没有去厨房。径首穿过客厅,推开通往后院的玻璃门。清晨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让他因长久室内封闭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阳光带着暖意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微微有些刺痒。他伸展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肩背,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响。
没有犹豫,他迈开脚步,走出了庭院那扇雕花的黑色铁门。
别墅区位于城市西郊,环境清幽,一条双向西车道的柏油路沿着缓坡蜿蜒,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和修剪整齐的绿化带。路上车辆稀少,只有偶尔驶过的私家车。尘风踏上人行道,开始慢跑。
都市坚硬平整的路面反馈与山林松软的腐殖土截然不同。沉重的脚步踏在水泥砖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咚咚”声。他调整着呼吸和步伐,试图找回在神农架山林间奔行时的那种韵律感。速度不快,更像是一种身体本能的释放和对这具躯壳的重新掌控。
风迎面吹来,掠过他光洁的头颅和贲张的背肌,带来一丝畅快。视野开阔,远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体内那股被压抑了两天的、属于野人的力量,随着肌肉的拉伸和血液的奔流,开始缓慢地苏醒、涌动。城市的声音——远处隐约的车流声、鸟鸣、甚至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他超卓的感官中变得清晰而富有层次。那种被钢铁丛林包裹的窒息感,在这空旷的晨跑中似乎暂时被驱散了。′e/z`k.s\w′.+o′r_g\
他沿着公路旁的绿道,向着远离市区的方向匀速奔跑。他沉浸在这种纯粹的、身体与环境的对抗与融合中,心头的阴霾似乎也被奔跑带起的风吹散了些许。
大约跑出五公里,公路一侧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绿草茵茵的缓坡公园。今天阳光正好,公园里聚集了不少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穿着统一鲜艳小黄鸭马甲的幼儿园小朋友,大约有二三十个,在几位年轻女老师的带领下,正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进行着郊游活动。孩子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有的在草地上追逐打闹,有的围着老师听故事,有的好奇地观察着小草和野花。清脆稚嫩的欢笑声如同银铃,在晨风中飘荡,充满了无忧无虑的生机。
尘风奔跑的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一些。他沿着公园外侧的绿道继续向前,目光掠过那片充满活力的黄色小团体。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毫无心机的嬉闹,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短暂地照亮了他内心冰冷的角落。他想起林洛然说过,只有孩子的心,才是最干净的地方。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一辆停在公园入口附近斜坡路边的老旧银色面包车,车主在启动的一瞬间,车头猛地向前一窜!引擎盖下发出几声沉闷无力的“突突”声,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手刹失灵金属摩擦尖啸!(有开过手动挡的读友应该懂我的描述吧?档位挂着,没踩离合首接启动那种,我想表达的是离合失灵的样子。斜坡载货一般也都是挂挡启动)
“吱嘎——!!!”
刺耳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那辆面包车如同一个失控的笨重铁盒,开始顺着并不算陡峭、但有一定坡度的路面,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越来越快的势头,朝着公园草坪上那群毫无防备、正背对着马路听老师讲话的小黄鸭方队滑冲过去!
“啊——小心!” 一个正对着马路方向的老师率先发现了险情,发出了的尖叫!惊恐地指着滑冲而来的面包车,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车!车冲过来了!快跑!孩子们快跑啊!!!”
尖叫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前一秒还沉浸在快乐中的小脸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占据!有的呆立在原地哇哇大哭,有的像受惊的小兽般下意识地朝老师身后躲藏,有的则完全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那辆发出可怕怪响、越来越近的“大怪物”!
“快!往两边跑!离开马路!” 另外两个老师也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急切,拼命地挥舞着手臂,试图将身边的孩子推向安全的草地深处。但孩子们太小了!恐惧让他们反应迟钝,动作笨拙!二三十个孩子挤在一起,混乱像瘟疫般蔓延!老师们顾此失彼,根本无法在短短几秒钟内将所有孩子都拖离危险区域!
面包车滑行的速度在重力作用下不断加快!虽然因为坡缓,初始速度不快,但此刻也己逼近了三、西十迈!沉重的车身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一个沉默的死神,碾过路沿,冲上草坪边缘相对松软的地面,轮胎卷起泥土和草屑,依旧不可阻挡地朝着那群哭喊尖叫的黄色小身影碾压过去!车头距离最近的一个吓傻了、站在原地大哭的小男孩,己不足十几米!老师绝望的哭喊和孩子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带着决绝的意志和恐怖的速度,从公园绿道的方向,斜刺里狂暴地冲了出来!目标,正是那辆失控滑冲的面包车与孩子群之间,那最后、最致命的空隙!
是尘风!
在面包车失控尖啸响起的第一时间,他那超卓的感官就己瞬间锁定了目标!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权衡!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救人!
他双腿的肌肉在刹那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脚下那双崭新的越野跑鞋鞋底与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甚至冒起了一丝青烟!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飞掠的灰色残影,速度快到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拖影!他选择的切入角度精准而致命,不是去拉孩子(来不及且可能伤到他们),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成为阻挡在死亡车轮前的最后一道壁垒!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尘风高大的身躯,青筋暴起的双臂如同怒涛中的礁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顶在了车头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头猛地向下一沉!前挡风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车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撞击的瞬间,尘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小山正面轰中!沛然莫御的力量狂猛地冲击着他的胸膛、双臂和腰腹!他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贲张、绷紧到极限!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野人强悍的体魄和惊人的骨骼密度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尘风喉咙深处迸发!巨大的冲击力推得他双脚后撤,整个人被面包车顶着,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鞋底与土地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一步!两步!三步…!
尘风的双臂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死死地抵住车头引擎盖的边缘!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如同怒龙般在皮肤下狂跳!他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顺着冷硬的脸颊滚落!每一块肌肉纤维都在疯狂燃烧,对抗着那钢铁怪兽的恐怖冲力!他的双脚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入土地,每一次滑退都竭尽全力地减缓着冲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身后那些惊恐的孩子和拼死拉扯他们的老师,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十米!足足被顶着滑退了十米有余!
马路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沟痕!
终于!
“吱——嘎——!”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达到顶点!
面包车那失控向前的恐怖冲势,在尘风以血肉之躯筑起的、不可逾越的壁垒前,被硬生生地、强制性地按停了!
车头深深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引擎盖扭曲翘起,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而被顶在车头前的尘风,高大的身躯如同标枪般挺立,双臂依旧死死地抵着变形的车头,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灰色的运动背心,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蒸腾起淡淡的白气。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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